李絢點點頭,敲敲桌案,說道:“今夜高原雖然少有暴雨,但細雨連綿之日,卻比往常要多得多,多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漫過原本的河道,這樣水流反而平緩,容易過河,通天河的難題便算是解決。”
張大安平靜的看著李絢。
李絢接著說道:“蘇毗大小金礦有四座,但真正值得在意,隻有兩處,一處是江達礦,沿通天河往下四百裡,格州越過兩百裡山川便可殺至;另外一處是囊謙礦,越過通天河,玉樹,子曲河,最後殺到紮曲河便是。”
李絢簡單的在桌幾上畫出兩地的地形,然後說道:“左衛將軍王孝傑率一路,右衛中郎將丘貞沐和河源府程仲政走一路。”
“那麼王爺呢?”張大安的呼吸凝重起來,他就知道這一次出兵沒那麼簡單。
“吐蕃國使紮巴拉,在幾個月前,已經寫信將金礦之事通報論欽陵,論欽陵此刻想必已經做好準備,布置陷阱,所以兩路出軍,首先都以試探為主。”李絢手指按在子曲河上,然後認真的說道:“但在此時,本王卻已經率軍直抵昌都。”
“子曲河?”張大安看著簡單的圖形,難以置信的說道:“王爺打算在群山之中,從子曲河直接殺往昌都?”
“若是以往,必然不行,論欽陵必然會在沿途布置大量的攔截,但今年不同,今年雨水多,河麵高漲,流速快。”李絢輕輕一笑,說道:“若是本王直插昌都,那麼必定吐蕃震動,想要回軍,到時候是埋伏截殺,還是直抵要害,就是王孝傑和丘貞沐的選擇了。”
“此計聽起來可行,但問題隻有一個,王爺要如何從昌都返回,這船怕是不能再用第二次了吧?”張大安對著李絢微微搖頭,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他是不會同意李絢出兵的。
“有三條路回。”李絢看著張大安震驚的神色,平靜的搖搖頭,說道:“最難的一條,從昌都繼續乘船下行,進入滄瀾江,最後在巴塘登岸,與劍南道大軍彙合,”
“那這一路輾轉起碼數千裡,王爺才能重新回來吧,若是此時論欽陵殺來昌州,又該如何?”張大安不敢置信的搖搖頭。
“所以,此路為疑兵之策。”李絢看向的目光看向昌都東南,輕聲說道:“抵達昌都之後,繞行東北,直入江達礦背後,最後還王孝傑彙合,返回瑪多。”
“山路崎嶇,風險增多。”張大安依舊忍不住的搖搖頭。
“剩下的,便是最後一條路。”李絢目光落在昌都西側,輕聲說道:“從昌都逆行往上,殺往唐古拉山口,再到通天河上遊,沱沱河返回瑪多。”
“這一路同樣很遠,而且危險重重,若是沒有接應……”張大安猛然抬頭,看向李絢說道:“王爺想要攻占唐古拉山口。”
“起碼要威脅到。”李絢輕聲歎息,說道:“若非兵力不足,本王殺到昌都以後,就不會再離開,今年就徹底的占了他蘇毗。”
但沒辦法,吐蕃需要休養生息,大唐一樣需要休養生息。
李絢就算能夠占據蘇毗,他也守不住。
就算他拋棄進兵金礦的計劃,一樣容易被人截斷退路。
到時候數萬大軍圍攻,莽莽群山,沒有後勤,他一樣得死。
當然,李絢不是沒有辦法,但是皇帝不讓他用。
李絢何嘗不明白皇帝的心思,皇帝這是在控製他,不要衝的太快。
皇帝同樣需要用吐蕃來牽製李絢,所以隻能夠一步步的來。
“在諸軍出發之後,刑司馬需要率人帶船向西而行,在玉樹昌都一帶,打的如火如荼的時候,殺到唐古拉山口,然後接應本王返回。”稍微停頓,李絢說道:“其實也不一定是哪一路,本王看情況而走,一旦本王出兵,那麼昌州一切,便交托張公了。”
張大安認真點頭,他肩頭的責任很重。
“原本絢這一手,打算明年徹底攻占昌都所用,但陛下有令,我等自然在所不辭。”李絢的麵色肅然。
如果沒有皇帝突然說要占領金礦,昌州這一年,原本應該是休養生息的一年,而不是進軍殺伐的一年。
“還有一個問題,水軍兵力不足。”張大安提出來最後的疑問。
“右衛已經從揚州衛裡抽調了一千補足,另外昌州州兵也需要暫時借調揚州衛一千,如此便足夠了。”李絢輕聲回答。
一下子,兩千揚州衛水兵補入昌州,全部都在李絢的職權範圍之內。
……
張大安沉沉的鬆了口氣,說道:“既然王爺都已經考慮清楚,那麼下官也就沒有多少可說的,全力配合便是。”
“如此便多謝張公。”李絢舉起茶杯,和張大安輕輕一碰。
兩人以茶當酒,將茶水一飲而儘。
他們兩人是昌州如今的最高官員,事情他們兩個定論,其他人便再沒有任何可質疑的餘地。
“最後還有一件事情,陛下五十大壽。”張大安抬頭看向李絢,說道:“王爺雖然計劃妥當,但到時萬一無法從蘇毗歸來……所以需要提前給陛下準備一份賀禮,王爺可想清楚了,要準備什麼?”
李絢微微點頭,說道:“有……首先是一百條通天河的魚,一百條柏海的魚,最好兩百條魚全部能夠活著送到洛陽。”
“那起碼出發就得準備四百條魚。”張大安有些驚訝李絢多大手筆。
兩百條河源魚,過兩千裡,活著送到長安,恐怕整個長安都要沸騰。
“另外再準備五十箱各類珍稀藥材,一切送到長安。”李絢再度口若懸河。
“這個不難,好的藥材,一株便可放上一箱。”張大安知道該如何操作。
李絢微微一笑,然後說道:“這最後,便是當地黨項族人,陛下五十大壽,這些當地頭人也會獻上賀禮,尤其他們剛從長安回來,他們的兒子,也都還在長安求學。”
“善。”張大安點點頭,最後說道:“最後,王爺能夠寫上一首祝賀詩,送到洛陽。”
“這是應該。”稍微停頓,李絢麵色謹慎的說道:“那些魚,不能讓任何人做手腳,今年這陛下壽辰,可沒有那麼簡單。”
張大安微微頷首:“是啊,沒有那麼簡單。”,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