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死國滅,為天下笑。
故茲告諭,想宜知悉。
如律令。”
……
“諸位,如何?”李絢看著手握檄文的薛元超,問道:“薛相,如何?”
薛元超緩緩的放下檄文,一時間聲音有些乾澀。
“這一篇檄文一出,恐怕吐蕃君臣,對你南昌王,真的就是要食其肉寢其皮了。”薛元超將檄文遞給中堂之下的李顯。
李顯目光鄭重的通讀檄文,最後抬頭看向站在李絢身後的杜審言:“人言杜審言為人狂傲,孤看,這份狂傲不過是從來沒有用對地方,今日稍放光芒,便已經是震懾眾人,孤看,便是弘文館的學士便已經是足夠了。”
“那麼就請殿下上奏為杜學士請功吧。”李絢在一旁滿意的點頭,隨即說道:“當年先帝麾下有杜學士萊國公,今日殿下麾下也有杜學士,相印成趣,相得益彰啊!”
萊國公杜如晦,秦王府二十八學士之一。
李顯心裡一跳,抬頭看向李絢,李絢溫和的拱手。
眾人轉身看向杜審言。
眾目睽睽之下,杜審言拱手:“臣最有些自認,但相比萊國公,還是相差良多。”
向來孤傲的杜審言,終於還是自愧不如杜如晦。
但此刻眾人卻是微微鬆了口氣。
杜審言和杜如晦都是出自京中杜氏,相差不過三代。
不過杜如晦一支多年來一直居於北方,而杜審言一支,則是在晉時便已經遷居南方。
天下亂世,世家分支而行。
杜如晦一支在北魏,北周,隋,多有顯官。
杜審言一支在南梁,北周,隋,有刺史多人。
“不論如何,杜舍人終究有功,詹事府行文,請殿下簽押,送入宮中,請陛下定奪。”姚令璋轉身看向李顯。
“可!”李顯滿意的點頭,再度看向了這篇檄文。
……
“多謝王爺了。”離開明德殿,杜審言對李絢拱手。
“先生客氣了。”李絢笑著拱手回禮,說道:“本王當年常聽王子安言,杜必簡文章譽鬱中朝,名高前列。”
王勃當然還有下半句,那就是恃才謇傲,易為時輩所嫉。
“王子安。”杜審言輕歎一聲,看向李絢:“王爺和子安賢弟相交莫逆,為何不將他調回來。”
“先生請!”李絢伸手帶著杜審言往外走,同時幽幽的說道:“天下事,事重莫過不孝,當年王子安因父故辭行婺州,南下探父,便是本王親自上奏,請以他的官職,調換他父親至閩地任縣令,而他自己則留在交趾,代父任交趾縣令。”
杜審言默然下來。
當年王勃跟隨李絢前往婺州清剿天陰教,後因立功,被授為縣令,但後來在李絢返回長安訂婚之前,王勃卻要棄官而走。
是李絢當時在皇帝和武後麵前陳奏,讓王勃用自己在婺州的縣令官職,交換他父親回閩地任縣令。
閩地雖不是中原,亦多有瘴氣,但相比交趾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皇帝允禮,最後王勃任交趾縣令。
這才有了後來的滕王閣序。
“如今事雖過四年,但朝規有序,起碼得做完一任。”李絢抬頭,看向南麵方向,輕聲說道:“依朝製,中原,江南,河北,山南,劍南諸州,官員任期為五年,而在交趾,官員任期是七年。”
杜審言開不了口,他知道,李絢不願意讓王勃回來,就是不願意讓他牽扯進如今的朝野亂局當中。
如今,李顯雖然已經成為太子,但實際上朝中的人心並未徹底歸附。
如果有人在這個時候,替李賢喊冤,立刻就是一場大風波。
這件事不在王勃想不想,而在於他的對手想不想。
隻要對手想,以王勃和李賢的關係,立刻就會被牽連進去。
然後順手,將李絢也牽連進去。
輕歎一聲,李絢繼續說道:“若是幾年之後,他不想再在交趾待下去,那麼本王請命,將他官職免去,以一介庶人之身返回朝中,但他若還想有仕途發展,那麼就必須要在交趾做下去,可以縣令,也可以都督府參軍。”
交趾縣,歸交趾都督府管轄,縣令七品,參軍六品,職位是可以向上的。
“如此便多謝王爺了。”杜審言對李絢誠摯拱手。
杜審言心中清楚,他們這一批人,他也好,王勃也好,那麼楊炯、駱賓王也罷,甚至是宋之問,全部都有心仕途。
士子,又有哪個不有心仕途。
便是田遊岩那種在大山高野之間遊離了幾十年的大才,在皇帝親自拜訪之後,還不是乖乖回來任職太子舍人。
“對了,先生和令兄必興之間,還有聯係嗎?”李絢突然將話題牽扯到了杜必興的身上。
杜必興同樣是杜審言的族兄,而且杜必興的年紀比杜審言要大上許多。
二十年前,就因為牽扯到廢王立武,本來已經做到了婺州長史位置上的杜必興被迫主動病退。
不然,就因為他娶了柳氏的女兒,就足夠將他流放振州了。
好在杜必興聰明,自己退了一步。
等到李絢任婺州彆駕的時候,他出來助力,有所功成,最終重任婺州長史。
杜審言詫異的看向李絢,說道:“聯係不多,怎麼,王爺有心讓他回朝任職?”
“算了吧,他的背景,還是在地方的好,終究還是要多做些實事,才好往上升一升。”李絢笑笑,搖頭。
杜審言沉默了下來,杜必興的事情,卡在中間的隻有一個人武後。
如果杜必興回到朝中,如果有本事還好,否則被無數人盯視之下。
一個疏忽,立刻就會被有些人抓住放大,到時候,立刻便又是一場大禍。
“這事,王爺親自去信便好,何必轉托下官?”杜審言抬頭,認真的看向李絢。
李絢笑笑,擺手說道:“本王自從離任婺州以後,便很少和婺州諸官有多少聯係了,杜長史也是一樣。”
杜審言眉頭皺了起來,以南昌王的為人,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杜必興的。
……
馬車晃晃悠悠,朝著城外而去。
李絢回頭看了東宮門前的杜審言一眼,忍不住微微搖頭。
這其中相關的事情,隻要杜審言去信杜必興,就能夠明白其中關鍵。
王勃。
王勃的事情從來就不是他自己的事情。
一片《檄英王雞》,貶官幾年便已經足夠。
真正令他後來被人陷害,身陷囹圄,之後又牽連父親被貶官的原因,根本不在他自己身上。
而在他的父親,太常博士王福畤身上。,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