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仁軌掃了一眼之後,傳給劉審禮……
到了李絢手裡,李絢隻是掃了一眼,就看清楚了內容:
突厥寇定州,刺史霍王軌命開門偃旗。
虜疑有伏,懼而宵遁。
援兵至,追殺胡虜,斬兩千首級。
李絢恭敬的將奏折放回到桌案之後,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空城計,李元軌在突厥攻定州的時候,玩了一手空城計。
之後援兵趕到,追殺突厥人,斬首兩千騎。
這聽起來很正常,但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李絢的表情很多人都看在眼裡,這樣一本捷報,這樣一份奏疏,作為軍中將領的李絢竟然覺得不對。
很多原本看不明白的人,立刻警惕了起來。
李治掃了李顯一眼,最後看向李絢問道:“南昌王,你說說,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喏!”李絢拱手,然後認真說道:“定州位於太行山與燕山交界之地,西北群山環繞,山中道路崎嶇。
突厥開戰,陛下早就嚴令,定州戒備,同時增三千州兵,防備要害,如今突厥攻伐,一應道路本應堵絕,如何會輕易讓其殺至城下。”
稍微停頓,李絢繼續拱手說道:“陛下,定州刺史,霍王為人謹慎,斷不至於有此疏忽……另外,定州雖然在山中要道有不少兵力布置,但在城中,兵力同樣不少,這開門偃旗,莫不是城中真有伏兵?”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空城計,而是計策失敗,讓本應該鑽入陷阱的敵人給跑了。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定州城中出了問題。
李元軌為人細致,輕易不會出問題,既然他做好了開空城計的打算,肯定在城中有伏兵,而且伏兵不少。
一旦突厥人進城,那麼之後不管是火燒,還是水淹,突厥人輕易都跑不了。
李治滿意的笑笑,看到李絢如此模樣,他點點頭,說道:“的確如同南昌王所言,城中彼時還有兩千士卒,無數弓弩,哪怕突厥攻城,也有足夠把握守住,之所以開門,就是霍王要利用城中捕快,坊丁和士卒,將突厥人全殲滅。”
李絢眼睛一跳,頓時就明白,李元軌將府庫的弓弩全部都發放了出去。
一個坊,起碼有三十多名坊丁,十幾個坊,加上捕快,役卒,精壯,輕輕鬆鬆就能湊夠三千人。
三千人,如果做好準備,李絢也有能力將這五千騎兵全部留下。
更彆說定州還有援兵。
是了,還有援兵。
……
“朕記得,南昌王守城,就好用如此手段,是吧?”李治突然開口。
李絢輕輕拱手說道:“臣隻是用過兩次故計,且動手之前,便已經對敵手有足夠了解。”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兵法所用不假。”李治擺擺手,說道:“霍王另有密奏,開戰之前,霍王發現有人向外發送消息,突厥人正越過山中小道,朝城防最薄弱之處而來,城中有間,防守不及。”
殿中群臣同時默然,定州城中混入了突厥人的探子。
如果按原本節奏守城的話,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什麼人突然打開城門,將突厥人放進來。
局麵危急,很考驗守城將領的能力。
李治繼續開口,說道:“霍王索性將城中大部分士卒集中於一處城門之內,弓弩備齊,然後打開城門,請君入甕,動靜做的很大,但他自己也沒有多少信心。”
“這是疑兵之計。”劉仁軌忍不住的歎了一聲,然後回過神,拱手道:“臣失禮了。”
“無妨。”李治擺擺手,然後說道:“霍王就是用的疑兵之計,讓那內奸以為計劃已經完全被霍王所知,這才暗中通知突厥有詐,突厥人一時間難以辨明,隻好退走,但很快,援兵就殺了過來。”
好險啊!
李絢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霍王李元軌奏章之中的內容,肯定並非全貌,這其中細節部分的急迫和凶險,是在奏章當中看不到的。
但無疑,這其中稍有遲疑,立刻就是滿城百姓被突厥人誅殺殆儘的下場。
“陛下,這內奸何人?”劉仁軌上前,詢問關鍵。
“李嘉運。”李治目光看向群臣,問道:“眾位愛卿,有哪位聽過這個名字?”
“臣聽聞過。”趙國公李敬玄麵色肅然的走了出來,拱手道:“李嘉運,趙郡李氏族人,顯慶二年科考不第,後返回鄉間。”
“科考。”李治點點頭,問道:“其人文采如何?”
“一般。”李敬玄略微沉思,然後開口道:“臣記得,其有詩雲:映水光難定,淩虛體自輕,夜風吹不滅,秋露洗還明。向燭仍藏焰,投書更有情,猶將流亂影,來此傍簷楹。”
李治臉色詫異,說道:“這詩多有道意,其人怎麼會淪落至此。”
李敬玄垂首,然後拱手道:“臣聽聞李嘉運返回趙郡之後,便接手了家族的一部分生意。”
“財貨蝕人啊!”李治感慨一聲,抬頭:“崔中丞。”
“臣在!”崔謐站出,向前拱手。
李治掃了李敬玄一眼,然後說道:“你親自跑一趟吧,彙合狄仁傑,宋璟,一起查察此案,務必要將整個北疆所有外通突厥的間作全部抓起來。”
“臣領旨。”崔謐躬身,然後退回到班列當中。
李治繼續開口:“禁軍中郎將程務挺。”
“臣在。”程務挺從一側的後殿門口站了出來,拱手。
“你跟著崔中丞去一趟河北,看看前線情況,協助霍王和平原郡公抵禦突厥。”
“臣領旨。”,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