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6章 從侍禦史到宰相
酒杯平放在眼前，狄仁傑看著杯裡晃動的酒液，輕歎道：“不到戶部，不知天下消耗之重；不到戶部，不知天下收入之難。”
席間眾人同時一愣，隨即全部無聲的點頭讚同。
不管是軍前，還是兵部，刑部，禦史台和地方，管的都是自己的一攤子，可即便如此，他們也都能看到治政之難。
光是眼前一切便已經如此了，更彆說放眼整個大唐。
狄仁傑舉起酒杯，看向李絢，認真道：“懷英這裡敬王爺一杯，邏些一戰，王爺以巧計取勝，不知道少了多少軍卒死傷，少了多少兵員撫恤，少了多少糧草和軍械消耗，戶部上下都無比讚同，懷英代戶部同仁謝王爺用心，王爺請！”
李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舉起酒杯，和狄仁傑一起一飲而儘。
放下酒杯，李絢才開口道：“都是自家好友，本王也不說什麼其他，邏些之戰，南北各有大河分界，諸軍分路，最後隻剩一座孤城，剩下的便是簡單的人心挑撥之法，不值得說什麼，至於軍糧兵員減損，都是順帶之下的。”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王爺此番已經得兵法真髓，便是在整個朝中，也隻有寥寥數人。”來遂舉杯，看向李絢，說道：“王爺請。”
李絢看著來遂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然後才自己倒了一杯，隨即一飲而儘。
“攻心乃是消耗最小的方法，當年絢在婺州任職之時，便多番為軍糧軍械煩惱，故而後來作戰，便多是思慮如此，到了邏些其實反而沒有想那麼多，畢竟吐蕃的田地先一步落入我手，糧草無憂，至於不攻城，乃是因為我軍人少。”
李絢忍不住的搖搖頭，他手上雖然看起來有七萬大軍，但實際上唐軍士卒不過四萬多，其他兩萬多是勃倫讚刃的兩萬騎兵和後來調上來的蘇毗和羊同騎兵。
他必須要保持有足夠的軍力，否則一旦羊同和蘇毗，還有勃倫讚刃的人心出了變化，他連回手的餘地都沒有。
……
“這麼說來，當時分兵乃是必然？”何以求有些好奇的看向李絢。
“哪是如此。”來遂直接擺手，說道：“何兄你勿要聽王爺亂扯，勃倫讚刃和吐蕃王室有滅族之仇；蘇毗女王是我大唐一手送上王座的，整個蘇毗都在我手，羊同更是被徹底打怕，除非再有論欽陵那樣的人物，否則根本沒可能被翻盤。”
“不就是擔心有嗎？”李絢滿臉苦笑，說道：“芒鬆芒讚時期，噶爾家族雖然曆代國相，但實際上除了王室，還有芒鬆芒讚長子墀聶翥鬆的母族麴氏。
麴氏雖然被論欽陵重創，但家族傳承還在，麴·莽布支拉鬆亦很難纏……”
“但終究還是被你算計挑撥的被沒盧氏所殺。”來遂沒好氣的白了李絢一眼。
李絢平靜的搖搖頭，輕聲說道：“本來希望他們能夠玩一把出城偷襲，但誰想到，一個夏天，他們竟然一動不動。”
其他眾人，瞬間就聽出了李絢話語當中的惆悵。
同時也能聽得出，若是吐蕃人真的出城偷襲，那麼立刻就會陷入他的陷阱當中。
下意識的，眾人看向了丘貞沐，周乾，蘇寶同三人，三人麵色平靜的點點頭。
隻有他們才知道，在邏些城下，李絢究竟做了多少陷阱。
邏些城中的那點軍力被他算的死死的。
甚至從一開始，吐蕃的每走一步都在李絢的算計當中。
論欽陵和讚悉若死後，吐蕃根本再無一人是李絢的對手。
可不管是論欽陵，還是讚悉若，全部都是死在了李絢手中。
吐蕃人唯一的機會，就是在邏些城下和李絢騎兵決戰。
但騎兵決殺，正是李絢最拿手的。
手下又有黑齒常之，李多祚，崔鼎和丘貞沐等勇將。
慘烈的傷亡，讓吐蕃人根本堅持不住，隻能退守。
他們自持有堅城固守，以為可以拖到李絢攻城傷亡慘重之後退兵，但沒想到李絢根本就不攻城。
反而沒用多少兵力就將整個邏些城圍得死死的，最後就連出城的機會都沒有多少。
聰明人都能看的出來，那唯有的幾條出城通道，都是李絢留出來的陷阱，他們如何還敢出城，可偏偏整個一個夏天，他們都沒有想出出城的方法。
最後幾萬人坐困孤城，偏偏沒有外麵也不攻城，決殺的意誌早就散了。
……
“連突圍都不敢嗎？”何以求驚訝的看向丘貞沐。
丘貞沐微微搖頭，說道：“如何突圍，城外都是陷阱，大河上又有水師……突圍的人少了沒用，人多了，守城的人就少了。況且一直以來，我們都給他們留有後路，隻要歸降，便能安然無憂，所以即便到最後，他們都保佑一絲僥幸。”
“或許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城池會被破。”狄仁傑轉頭，看向李絢問道：“邏些如何都是堅城，光憑洪水衝擊，真的能攻破嗎？”
“如果單純是洪水衝擊，的確不容易，但是，我們有三個月的時間，不停的用火球攻擊城牆內外，再加上滾石砸牆，城牆看似堅固，但實際上已經虛弱到了相當的程度，轟然的水流之下，整個城池都動蕩不已，不諧之處……”
李絢微微抬手，一推，眾人便已經反應了過來。
“這是燒山之法。”狄仁傑異常敏銳，隨即難以置信的看向李絢，說道：“這世上，恐怕沒人會想到能將這種方法放大的三個月時間，慢慢熬煉人心。”
李絢微微點頭，仿佛事實的確如此一樣。
探究李絢破城的奧秘，恐怕是現在整個長安，無數有心人都在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