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一族本不願摻和進去,當今陛下一直想要打壓士族,他河東柳氏不願冒頭,卻奈何,當年因著生意之事。
被謝玄燁給算計了進來。
如今還能如何,關於這件事已是和他站在一邊,柳氏與謝氏多有聯姻,生意上更是多有往來,隻能往前走。
——
裴硯的眼疾確實越發厲害了,早些日子還隻是瞧不真切,如今卻是僅隔一尺便模糊不清,他因此心情暴躁。
剛打罵了上前來侍奉的內侍。
譚皇後在身邊勸慰著:“陛下許是這些日子太過勞累,歇上幾日便能好了,如今春日景好,不如出去散散心?”
裴硯皺眉,無奈道:“朕倒是想歇歇。”他話落,譚皇後還欲再勸慰他,內侍上前稟道:“陛下,臨淵王來了。”
裴硯應了聲:“讓他進來。”他看向一側的譚皇後:“皇後先回殿中歇著吧,朕晚些時候再去看你。”
譚皇後溫婉輕笑,施禮退了下去。
她走在皇宮漢白玉台階上,遙遙望了一眼走進大殿的臨淵王,柳眉輕皺,身旁的貼身宮女道:“娘娘可是在擔心什麼?”
譚皇後搖了搖頭,隻道:“晟兒呢,去哪玩了?”
宮女回:“小皇子昨個見了內官訓馬,今兒一早就去了跑馬場,劉公公專門請了羽林軍中郎將來教小皇子學騎射呢。”
譚皇後:“走,咱們瞧瞧去。”
這邊,臨淵王進了大殿,正欲給裴硯行禮,裴硯先開口道:“皇叔不必多禮。”隨後,讓宮人賜座。
幾番言語後,臨淵王凝眉不忿道:“陛下何必隻盯著一個不懂世事的小娘子呢?依臣看,不如從彆處下手。”
“謝老夫人忌諱雙生子,可那道士入了謝府說十五娘克她,如今謝十五娘嫁不進王府不說,謝玄燁早就讓人要了那道士的命。”
臨淵王提起謝玄燁心中憤憤,嗓門都扯高了幾分:“春日踏青賞景,謝玄燁的攬月苑在建康城頗具盛名,陛下若想見謝十五娘,直接去了又有何不可?”
裴硯神色凝重,眼眸微眯,片刻後才道:“此事隻可私下暗查,還未到皇叔所言的地步。”裴硯頓了頓:“此次喚皇叔來,是有一事要交給皇叔。”
“如今南北朝通商已三年有餘,常有糾葛矛盾不便之處,北朝使臣月餘後要來建康商討此事,此次接待便交由皇叔負責。”
臨淵王應是,與裴硯又言語片刻,離開了皇宮。
裴硯倚在金鑾寶座上,眸光悠遠,憶起了往昔。
七年前,落著瑟瑟秋雨的南平郡,水聲濤濤,翻湧不息,鮮紅的血液融合著雨水流進浩浩江水,片刻,便不見蹤跡。
至今,他都記憶猶新。
他趕到江邊時,看到謝玄燁懷中抱著一個昏睡過去的小娘子,隔著雨霧,隔著壓低了的油紙傘,他立在那裡。
還是瞥見了那小娘子的樣貌。
隻要再讓他看上一眼,他便能認出她來,當時,謝玄燁說,謝氏一族早年曾有一對雙生子,因對家中長輩不利。
而被送往南平郡的莊子上生活。
他懷裡抱著的,就是其中一個,他的庶妹。
那小娘子進了他的馬車,便生了病,還染了疾,不能見人,倒是另外一個小娘子整日裡夠著頭往馬車外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