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領衣衫的太監開道?,手持燈盞,把?舒闌宮照得明晃晃,驅散詭譎的黑暗。
寧錦嫿一驚,慌忙福身行禮,“聖上萬安。”
不經天子允許不可直視聖顏,寧錦嫿斂眸凝神,眼前是一雙明黃色繡著九爪金龍的靴麵?,其後還有一雙黑底緞麵?的朝靴。
寧錦嫿一怔,卻聽上方傳來低沉的男聲,“王妃不必多禮,起身罷。”
她應聲抬頭,果然看到了皇帝背後的男人,陸寒霄。
“鎮南王,你這王妃不是好?好?在這兒麼,你著什麼急。”
皇帝調侃道?,他身高八尺,容貌俊朗,劍眉斜飛入鬢,淡淡掃一眼,給人極重的壓迫。
——當今聖上即位便血洗朝堂,菜市口的血整整流了三個?月,誰也不敢小覷龍椅上這位。
“內子無狀,聖上見笑了。”
陸寒霄淡淡道?,這兩個?男人心裡恨不得立刻弄死對方,麵?上都裝得滴水不漏。
陸寒霄走到寧錦嫿身邊,大掌搭上她的肩膀,“嫿嫿。”
他身上帶著一股寒意,掌心也是冷的,讓寧錦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今日的陸寒霄……怪怪的。
他幽深的眼眸定定盯著寧錦嫿,道?:“我們回家。”
肩膀上的手並未移開,反而?有越來越重的趨勢,像猛獸抓緊了獵物,不讓其逃脫。
這一幕刺痛了舒婉婉的眼。
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柔聲道?:“王爺,如今天色已晚,不妨在宮裡歇息一晚,明日再走。”
“太妃。”陸寒霄微微頷首,冷淡道?:“我尚有家事處理,不便叨擾。”
看著眼前的一男兩女?,皇帝的眸中滑過一絲興味。
他挑起劍眉,意味深長地說道?:“確實有些晚,不如鎮南王暫在宮裡一晚,朕還不吝惜幾座殿宇。”
“朕觀王妃臉色蒼白,恰好?讓宮中太醫看看,鎮南王也好?放心啊。”
陸寒霄臉色稍許鬆動,寧錦嫿卻忽然揪住他的衣袖,“不!不要!”
她聲音些許沙啞,“不要在宮裡。”
不可避免地,她手腕露了出來。晨間琴瑤留的紅彤彤的指印在白皙纖瘦的手腕上格外顯眼,有一種淩虐的美感。
皇帝眼裡劃過一絲幽暗。
陸寒霄目光銳利地掃向舒婉婉,“太妃!”——一派興師問罪的架勢。
舒婉婉有口難言,這不是她做的!肯定是那個?賤人借機陷害她,哈,賤人,賤人!
“行了行了,一樁小事何必較真。”
皇帝出聲轉圜,“鎮南王,太妃一片好?意邀王妃來做客,你逾矩了。”
太妃是皇帝名義上的母親,皇帝是天下共主?,且在皇宮裡,總不能讓臣子爬到皇家頭上。
兩個?男人的視線空中對視一瞬,暗流湧動。
一整天沒用膳喝水,寧錦嫿全靠一口氣吊著,她虛虛依偎在陸寒霄身上,扯了扯他的衣袖——“三哥。”
她低聲道?:“我想回去。”
陸寒霄淡淡收回視線,他察覺到了寧錦嫿的虛弱,也不避諱旁人,直接把?她攔腰抱起,大跨步踏出門檻。
皇帝麵?無表情地看著兩人的背影遠去,忽地勾唇笑了。
“有意思。”
“這鎮南王妃,也算是個?妙人。”
***
一路無話。
寧錦嫿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並未覺察出陸寒霄的不妥,直到她被抱進寢室,火辣辣的藥酒擦在手腕上,感到陣陣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