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心頭一動,輕聲道?:“你過來,我跟你商量個?事。”
陸寒霄依言俯下?身去,越聽眉頭越緊。寧錦嫿也知此事不好轉圜,但涉及寶兒?,她在心裡頭憋久了,有一腔的衷腸要訴。
她能不清楚枕邊人的狗脾氣?原本沒抱多大的希望,甚至做好了迎接他冷臉的準備,誰知陸寒霄聽後隻是臉色稍沉,沒說話。
沒答應,但也沒一口駁回?啊!
寧錦嫿的心氣兒?一股湧上來,急道?:“你說話呀!彆給我裝聾作啞——咳咳咳——”“彆急。”陸寒霄輕拍她的後背,他眸光微閃,問道?:“嫿嫿,你當真想去?”
有戲!
寧錦嫿漆黑的眼裡火光迸發,她壓下?喉頭的癢意?,輕聲細語地勸他放自己離去。因為頭痛,她不能高聲說話,又因為咳嗽,語調不能太急促,陸寒霄隻是定?定?看著她,神情分外專注。
此情此景,倒有幾分夫妻和睦恩愛的意?思。畢竟寧錦嫿的性情剛烈,脾氣上來時?跟個?刺蝟一樣紮人,陸寒霄不想跟她吵,直接拂袖而去,寧錦嫿見狀更氣了,開?始砸東西……如此循環往複,無怪乎兩人漸行漸遠。
……
說得?口乾舌燥,她輕抿一口清水,偷偷覷著陸寒霄莫測的臉色,心裡劃過一絲異樣。
——原來他有這麼多的耐性聽我說話啊。
她不禁想起從前的一幕幕爭吵,現在回?看過去,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罷了,其實也不是非得?爭個?輸贏不可,她隻是……隻是想讓他多看她一眼,她那時?太年輕,總是弄巧成拙。
算了,如今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寧錦嫿痛苦地閉上雙眼,啞聲道?:“三?哥,寶兒?的病一直是我的心病,我寧願自己折壽十年,也不願我兒?受如此折磨……”
“嫿嫿!”陸寒霄厲聲嗬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休要胡言!”
他安撫地握住她的手,“當初是我之過。就算要折壽也該應到我頭上。你放心,我們的孩子……會好的。”
寶兒?何止是寧錦嫿的心病,更是陸寒霄心裡的一道?陳傷。他有時?候想,這是不是上天賜給他的報應,他殘暴不仁、不擇手段,罪孽卻應在了他的孩子身上。
他親緣淡薄,弑父殺兄上位,此生把唯一的溫情留給了寧錦嫿,至於三?個?孩子,也隻對剛出生的小女兒?感情深一些。
陸鈺不必多說,陸玦……也就是寶兒?,寧錦嫿從懷孕到生產一直瞞著他,忽然冒出個?孩子,陸寒霄此前對他的存在一無所知,生不出一點兒?舐犢之情。他對次子虧欠居多,情分卻少?的可憐,甚至不如陸鈺。
儘管情感上不喜長子,可畢竟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繼承人。陸鈺的老師是他為他精心挑選的大家,他的功課每日呈現在他案頭……身為王府世子,陸鈺一言一行皆無可指摘,不僅諸位部?將認這個?少?主,陸寒霄也對他分外滿意?。
至於寶兒?陸玦,那件事是他跟寧錦嫿兩人心頭的一根毒刺,他不想日後她一看到這個?孩子就怨他,他甚至比她更急迫治好寶兒?,彌補自己曾經的過錯。
陸寒霄斂眸,淡聲道?:“嫿嫿莫慌,此事需從長計議,就算出門也得?先養好身體。”
他這是……同意?了?
一切順利地出奇,寧錦嫿反而不敢相信。她狐疑道?:“琴瑤說了,一來一回?至少?兩個?月,給寶兒?看病再留幾個?月,興許……這趟遠門得?半載光景。”
半年啊,連她都覺得?漫長難挨,他竟然平靜地同意?了?這不像他。
莫非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