繽紛花環,斑駁的光影照在她雪白剔透的肌膚上,像個不識人間煙火的花神仙子。
“這麼早?”
聽見動靜,寧錦嫿抬眸看過去,莞爾一笑,“去裡麵歇會兒,今天累壞了?吧。”
抱琴低頭道:“主兒,我沒事。”
“我這個主子說話不頂用了??臉色這麼差,快去歇著。”
寧錦嫿起身把藥材推至一邊,她摘下頭上的花環,語氣暗含炫耀,“這是寶兒送我的。”
經過老神仙的妙手回春,陸玦如今已經與尋常孩童無二?,甚至更加聰慧。可能是受之前影響,他性格有些孤僻,平日不愛動、也不愛說話。今天早晨自己一個人跑到花圃鼓搗半天,毀了?寧錦嫿小半年的心?血,歪歪扭扭做了?個花環。
“母親,戴。”
“母親好看。”
寶兒奶聲奶氣地把花環遞給自己的時候,寧錦嫿心?都?化了?,這一刻她覺得什麼都?是值得的,思念之苦、山中清貧,這一年她受了?很多?罪,她想繈褓中還未斷奶的小女兒,想遠在京城的陸鈺,還有……他,夜深人靜時輾轉反側,想的流淚。
上一次分開這麼久還是在他回滇南時,那?時她肚子裡懷著寶兒,心?裡下定決心?和離,如今時過境遷,卻是全?然不同的心?境。
當老神仙說寶兒已經無恙時,寧錦嫿幾乎喜極而?泣。這一年太難熬,原本的計劃被一一打亂。來的路上抱琴病倒了?,耽擱一個月;終於晃晃蕩蕩到了?地方,誰知琴瑤口中“和藹慈祥”、“懸壺濟世?”的老神仙是個怪老翁,對彆?人和顏悅色,偏偏對寧錦嫿橫挑鼻子豎挑眼,說山裡不養吃白飯的,給銀子?人家老神仙活得久看得開,視金錢如糞土。
為了?寶兒的病,她忍。
可憐寧錦嫿活了?這麼多?年,沒有經曆過的內宅打壓、婆母磋磨,如今全?應在這個怪老翁身上。老神仙看不上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做派,於是寧錦嫿每日需得自己提著桶去山澗打水,寒冬臘月也不例外?。抱琴和琴瑤偷偷幫她,老神仙冷笑一聲,隨即停了?寶兒的藥。
那?段時間寧錦嫿過得很難,身心?備受煎熬,嬌生慣養的她受不住山裡的清苦,可這麼放棄她不甘心?啊。月中給陸寒霄回信時撕了?一張又一張,最後隻說自己在這裡過得很好。
如今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山裡沒有毒蟲野獸,隻有三個女人、一個孩子和一個老翁,琴瑤和抱琴燒飯,吃的是自己種?菜苗兒和穀子,寧錦嫿不能“吃白飯”,便給老神仙打下手,做了?“藥童”的活計,日日耳濡目染,如今給人醫個頭疼腦熱不在話下。
這裡群山環繞、潭水清澈的像鏡子一樣,竹屋前的一片空地被寧錦嫿種?滿了?花,恍然是個世?外?桃源。可惜寧錦嫿卻沒有那?麼高潔的誌向,她是個俗人,隻想和夫君孩子團聚,繼續回到塵世?中做她的王妃娘娘。
她問道:“對了?,今天十五,他的信來了?嗎?”
“沒、還沒有。”
抱琴臉色難看,低垂著頭像是累極的樣子。沉浸在喜悅中的寧錦嫿並未發現?她的異常,隻囑托她好好休息。
雖然滇南的信未收到,但她給他的回信已經寫好了?,她在山裡呆了?近乎一年,如今寶兒無恙,也到了?收拾行裝離開的時候。
離家久了?,還有種?近鄉情怯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