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翦看著王賁的神色,不由得趁著四下無人,又踹了他一腳。
這下王賁被直接從王翦的戰車上踹到了地上。
“父親——孩兒就是看一看,這又沒什麼。”王賁爬起來道。
王翦望著山坡上的父子兩,幽幽地道,“權力,比女人還要可怕。女人隻是能挖空你的身體,但是權力卻能迷惑你的心誌。你還是把心思收一收。”
“無論什麼時候,都想著腳踏實地、靠手吃飯。踏踏實實做事,老老實實做人。我們王氏一族本就是庶民出身,你可不要忘記當初在田間勞作的日子。”
“就是你如今方才做了個七級公大夫,這就已經引得多少人對你眼紅。你還是不要把眼睛抬得太高。”
王翦說著,“自古以來,人性就是不變的。你可一定不要貪婪,更加不要生出妄念。”
王賁表麵上佯裝聽著,心裡卻想的是今天的秋風怎麼刮得這麼大。
王翦看到王賁這個樣子,隻是無奈地拿著鞭子抽了下自己的大腿。
“豎子啊,不聽我言。”
王賁回到了車上,臉頰處微微有著一些擦傷,不過他全然不在意。
王賁聽著父親的話,一邊摩挲著拳掌,準備開弓射箭;一邊又問王翦。
“父親,你是怎麼能到麵對大王時心中沒有任何激動呢?我看父親麵見大王,就和平常麵對阿母、麵對我們一樣,異常平靜。雖然父親麵對大王時,有著作為臣子的恭順,可是父親卻顯得一點也不激動。”
“我記得父親第一次見到大王時,也表現得異常冷靜。我當時數過了,父親您一共才笑過三次,其餘的時候,都是繃著臉的。明明大王對父親非常喜歡,說了很多誇耀父親的話。”
“可是父親你卻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
“這件事我觀察了很久,很少有人能做到像父親這樣的。”
“父親,你告訴我吧。你是如何做到心如止水的?”
王翦看向王賁,“你老父我都嚇得尿褲子了,你竟然說老父我是心如止水。”
“可是父親看起來,真的和尋常人沒有什麼不同。”
“我那是懼怕。權力是陷阱,是害人的東西。你們見到大王,好似見到了美女;我隻當見到了猛虎豺狼。”
王賁歪著腦袋,他想不通這件事。
“大王看起來是那麼的和善,父親你怎麼能把大王和豺狼虎豹聯想到一塊去呢。”
王翦聽不下去了。
“我怎麼生了這樣的朽木。”
很快,嬴政回來找王翦父子兩個,一路上對這二人那是不斷地嘉賞。
方才和扶蘇的對話,仿佛從來都沒有過一般。
扶蘇一個人騎著小白馬駒,在山野上亂逛。
這上林苑裡,有一片柿子林。
秋天到了,山坡上自然掛滿了紅豔豔的大柿子。
扶蘇就這麼一隻白馬,一襲黑袍,在山上逛著。
身後跟著幾十隻獵犬,他們鑽入林下草叢裡,內裡有許多腐敗的落葉。
偶爾遇到幾隻盤在樹下的蛇。
蛇,隻要你不要主動地攻擊它,它們一般是不會傷人的。
信跟在扶蘇的後麵,他也不知道太子又在想什麼。
直到,昌平君的車駕也闖入柿子林。
嬴政和他心愛的將軍王翦一同打獵,按理說,這個時候,作為丞相的熊啟更應該在一邊陪同。
但是熊啟卻被嬴政不小心遺落在了另一個山頭。
“叔公——”
扶蘇騎著馬駒走了過去。
信見到這樣的場景,他有些猶豫。即便是出來圍獵,他還是隨身帶著筆、刀和牘。
他有種感覺,這樣的遇見,並不是單純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