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濺到黑色的衣袍上,看得並不分明;但是落在臉上,瑩白色的玉佩上,卻顯得異常瘮人。
宮中是沒有硝煙的戰場,血流在大庭廣眾之下,已經淌到了台階下,場麵非常駭人。
扶蘇一連十幾劍下來,見到燕丹死翹翹了躺在地上,後一劍插在燕丹的心窩處,血又是濺蹦了一陣。
當著大庭廣眾之下,竟敢侮辱我。今日不殺了你,日後怎麼服眾!
等扶蘇回過神來,見到竹席上滿是鮮血。
而燕丹倒在血泊裡,雙目瞪大,仿佛活著似的,正怨恨地看著自己。
扶蘇向後趔趄兩步,信上前撐住扶蘇,卻被扶蘇一把推開。
學習打獵兩年多,扶蘇早就不是吃素的了。
什麼射死獵物的慘狀沒有被他看到過。
周圍的人卻一臉驚懼。
信持著筆,心裡翻江倒海的,眼前的太子,根本不是他能夠度量的。
“太子,這燕國的太子死了,燕國得悉必定會報複的。請太子趕快移步此處,這裡由我來處置。把守住宮門,不許任何人進出。”
空氣裡散發著血腥味。
虎賁衛一個個對扶蘇側目,有敬畏、有懼怕、也有的心生膽怯。
他們今天大概是都不能活命了。
燕丹的親信隨侍早就被控製起來,他們一個個望著燕丹的屍體和血流了一地場景,哆嗦著嘴,卻又說不出話來,也不敢多說。
禁衛將宮門反鎖了,信用衣袖擦乾了扶蘇臉上的血跡。
“太子,回宮去吧。”
“信,你怕什麼?他不過是燕國的太子而已,又不是燕王。你們一個個怕什麼,都給我站起來,把屍體處理掉。我以後到時要看看,誰敢說我等而下之?”
信是第一次在扶蘇麵前表現出憤怒,“大秦國的太子,請你注意你的舉止分寸。太子,你闖下大禍,怎麼還是渾然不覺。我今生最後悔的事情大概就是今日陪同太子出來賞花。”
扶蘇見信一臉懼怕、擔心,還安慰他。
“信,君父會站在我這邊的。隻要君父不罰我,沒人敢動我。燕國就算知道了異常憤怒生氣,想要報複,他們又能怎麼樣呢。他們的國家內部潰敗,不是因為地理位置所以才不能對外攻伐的。”
“來人,將太子帶出去!”
畢竟是少內史,信還是調動了宦侍。
這些宦侍也知道事情的輕重,即便扶蘇是太子,他們還是聽從了信的話。
“你要做什麼?”
“太子之過,將由我代領。”信雙目炯炯,眼神裡滿是堅定,正是視死如歸之態,“請太子回宮,今日之事,和太子沒有任何關係。”
信對扶蘇作揖。
其餘人等見狀,也都紛紛低下頭,閉上了嘴。
扶蘇知道自己闖了禍了,但是他認定這件事問題不大,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的。
扶蘇掙脫宦侍,臉上隻是驕傲,“信,你懼怕什麼。事情是我乾的,難道君父會懲罰我嗎?再說了,是燕丹侮辱我在前,我不砍死他,那才是枉為太子。我砍死他,才是合情合理。”
信轉過身,他已經不想再看扶蘇的臉。
此時他的心裡最擔心的就是他的兒子,他和扶蘇一樣大,還沒有長成大人,但是現在,自己這個父親卻要離他而去了。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看你這樣,像是要替我去赴死一般。”扶蘇不解。
“臣下犯了大過,沒有及時拉住太子,等反應過來,太子已經殺害了燕國的太子,臣下犯了瀆職之罪。”
扶蘇見周圍的人都在原地躊躇,自己慢慢的領悟到,自己也許不用死,但是他身邊的侍從親信那就不一定了。
他是秦太子,可是信隻是少內史,自己犯錯,他要替自己受罰的。而周圍的郎衛,今天也都倒了血黴,他們都見證了這樁慘案。
“你站在此地不要動,我去找君父。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信這才回過頭來,深深地望著扶蘇。眼裡既有埋怨,又有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