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何走了,扶蘇可沒打算坐在這裡乾等著。
沛縣驛館不大,不過一方小天地。後院裡連個池塘都沒有,隻有一條寬溪聚齊的小水潭,潭固然幽深,可是水清澈見底,五彩斑斕的魚兒像是在空中遊弋。
隻是設著一處靠岸,上麵搭建了一處露天的高台。隻是來往路過沛縣的人,都沒有扶蘇的好心情,更沒有時間,所以這座釣魚台,無人問津,以至於一直是空置的。
台子上布滿了青色的苔蘚,木樁已經腐朽,上麵附著著的青黑色的黴斑。
真的是極其普通,放在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台子。
可是這樣的漁台,它仍舊有它的不同尋常之處,這上麵的甲板,十分堅固,一些頑強的藤蔓順著漁台纏繞生長。
藤蔓已經很粗大了,緊緊地纏繞著甲板下麵的支架不說,其生命力之頑強,讓人總是擔心這些藤蔓會在不經意間突然集體爆發出力量,把這些撐著甲板的柱子給絞斷。
坐在台子上的人,總是要擔心,自己有墜落下去的風險。。
扶蘇抬首張望,四麵雲天和青山都在眼前,甚至於遠處的人家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三戶人家傍山而居,牛欄、羊圈的柵欄清晰可見,黑色的老水牛和白色的羊群都在山坡上,兩個七八歲大的少年正在山上放牧。
山上的孩子在看著扶蘇,扶蘇也在望著山上。
一切都是那麼真實。
蕭何是真的存在於沛縣,他的才華和人格也是那麼鮮明。
而縣丞遞上來的戶籍薄冊,扶蘇也一一查看了。
劉季、周勃、樊噲、夏侯嬰,這些人都是真的存在的。
“這個沛縣山清水秀,日後怕是要出些非同凡響的人。”
眾人都側目,渠豐隻是忍不住感慨,“太子,這樣一個地方,能有一個蕭吏已經不錯了,還能出什麼樣的人物?”
趙佗望著扶蘇,“太子既然這麼說,必定有其道理。”
馮敬望著趙佗,怎麼他一來,什麼好話好事都被他給搶先了一步呢。我才是先來的啊。
此時的灌夫他也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嗯……他已經很久插不上話了。這一切,都要從太子出來打仗說起。
扶蘇對眾人道,“非同凡響的人,可能是未來對我秦國的強盛有所助力的人,當然也可能是反賊。”
眾將頓時臉色陰沉。
他們互相望著,事實上他們早就覺得沛縣這個地方的人對他們臉上並不怎麼好看。
尤其是第一波進入沛縣的人,這沛縣的人看到他們秦兵時,一個個眼神犀利,捂著口袋,拔腿就跑,仿佛有人要來搶他們家的錢了一樣。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也是古人的教誨了。
“這個沛縣,過去就屬於楚國。也許太子您的感覺是對的。”
扶蘇坐在台上釣魚,原本平靜的潭水麵上忽然蕩漾起一圈圈漣漪。
魚竿也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眾人都眼前一亮,“太子,有魚兒上鉤了。”
扶蘇拽起魚竿,渠豐快速上前將魚鉤上的魚兒摘取下來,雙手捧著送到扶蘇麵前。
“太子果然神乎其技。”
扶蘇望著活蹦亂跳的魚兒,雙目幽邃,“將魚兒放回去吧。”
渠豐驚愕,“可是太子,這是您好不容易釣到的魚啊。”
“這水潭從來沒有人釣過魚,我今天來釣一次,勢必驚動所有人。倒不如先放回去,以待下次,來個一網打儘。”
扶蘇的話,非常深奧,一般人聽不懂。
但是太子說讓放魚,渠豐自然照辦。
就這樣,渠豐把魚兒放了回去,扶蘇又給魚鉤上了魚餌。
隻是讓大家意外的是,這一次上鉤的魚兒更大,更肥。
眾人忍不住上前稱讚,“太子果然高見。這次的魚兒比上次更大更好。”
扶蘇卻搖搖頭,仍舊不滿意,又把魚兒給放了進去。
眾人不解其故。
慢慢地,原本眾多魚兒望著魚鉤不敢靠前,可是到了後來,所有人的魚兒都爭先恐後來搶著吃鉤上的魚食。
這一通功夫下來,可把這些人都給看呆了。
“太子,沒想到您竟然是釣魚的高手。”
扶蘇始終心意很堅定,沒有被外界所打擾。
此時,他的腦子裡飛速謀劃著一些大事。
蕭何果然是有才乾的,不枉費自己親自來一趟。
可是劉季,樊噲這些人,他們本來就是蕭何的好朋友。
我如果貿然殺了劉季,蕭何會怎麼看待我呢。
蕭何這樣的人,把利民放在最前麵,把修己作為終身的行為準則。
他根本不會因為自己的地位多高,又或者是因為自己能夠給他多少財貨而屈就。
他隻會因為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來決定是否追隨,追隨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