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角有點冷,宋知落睡覺習慣抱著枕頭,她閉著眼睛,往中間拱了幾下,沒多久,就伸手摸到了一塊熱乎乎的“枕頭”。
沈清弦沒動,感受到她指尖攬在他腰際,慢慢收緊。
小姑娘睡著後很安靜,從上方的角度,隻能看到她散落在枕邊的軟發,頭頂被拱得微微淩亂,露出一輪白皙的耳廓,睫毛密密沉沉,醒著還不是很明顯,現在閉上了眼,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疲倦,仿佛很久沒休息好。
被窩多了個人,溫度上升得很快。
她的鼻尖在懷裡蹭了蹭,似是在調整睡姿,又似冷慣了,下意識找主人尋求安慰的幼貓。
看起來瘦小至極,抱人的時候也習慣性縮成一團,被她觸及的位置一寸寸灼燒起來。
醉酒的人無意識做出極為大膽的動作,卻不自知。
可能是醉了不舒服,被窩中空氣有些悶,宋知落夢囈了幾聲,微皺起眉,將腦袋鑽了出來。
她臉上的紅暈和唇色極為豔麗,近到可以看到臉蛋上細小的絨毛,鼻尖隨著抬頭向上仰,手貼在他腰間,唇口微微張開,呼著氣。
這樣的姿態就像在索要呼吸。
男人的氣息有些快,任憑她呼吸在寸餘之間侵占。
距離拉扯到極限。
卻在快要碰到什麼時停了下來。
好像心血來潮要獎勵給孩童的糖果,卻在最後一秒,收了回去。
而後,她仿佛找到了一個抱著他舒適的姿勢,心安理得的將臉埋進去,身上酒氣殘存,裹著極淡的洗發水味道,在夜色下重疊。
沈清弦望向寸厘間的那張臉,七年的思念像是再無法受控的野獸,將他殘存的理智絞碎。
人的欲念遠沒有裝出來那麼纖塵不染。
它暗藏著貪婪、罪惡與私欲。
渴望克製,卻又像燎原的火,會瞬間將意識吞噬。
數秒後,他的呼吸從她純白的麵頰停住。
睫羽掀開,眼底陰暗的占有欲,在夜色下危險萬分,隨後,又陷入虛無的黑暗。男人指尖用力,克製住那股瘋狂的念頭,漸漸收緊在手掌之下。
她是醉酒,可他卻是清醒的。
被單皺了幾分。
由她肆無忌憚撩撥起來的念望,化作一場無聲的折磨。
沈清弦語氣沙啞:“宋知落,你對幾個人耍過酒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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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宋知落睜開眼,麵前是一張淩亂的床單。
被子一半掉在地上,另外半邊,不知道經曆了什麼,牢牢纏住她的腰。
宋知落艱難地蠕動幾下,在摸到了身邊一個鼓起的人形後,她清醒了一半,撐著上半身,緩慢將頭往上抬。
入目是男人沉睡的一張臉。
沈清弦合著眼,好像才睡著不久,床的大半正被她以一種極為野蠻的姿勢霸占著,沈清弦身上的被子和她的纏在一起,腰際還掛著一條她搭過來的腿......
宋知落第一反應是昨晚他們發生了什麼?
記憶閃過零碎畫麵,她和趙歡歡在會所分開,接著上了一輛車。
車子好像有些顛,開得很快......
身體很難受。
現在沒有酒後的眩暈感,太陽穴也不痛了,但同時她又意識到更可怕的一件事。
她斷片了。
床上跟兩人半夜打了一架似的,亂得徹底。
這一幕,讓宋知落突然想起不久前那個荒誕的夢,夢裡的景象與此情此景聯係在一起,竟有種一夢成箴的錯覺。
上次喝醉時,經紀人和助理吐槽的話,同時在耳邊砸來:
“知落姐,喝完酒太野了。
不認人就算了,我怕她夜裡吐,在她家客廳睡的,結果半夜被她追到沙發上當枕頭騎。”
“這算什麼,我被當手機掛件掛了整晚還不讓我翻身,第二天去問她,她居然說不記得了。”
“以後應酬還是我自己上吧,震驚!有些外表不食煙火的女明星喝完酒竟是這個亞子。”
......
結合彆人的經曆,整件事除了她半夜跑進沈清弦的房間撒酒瘋,暫時沒第二種可能。
眼前,一米九二個頭的男人硬生生被擠到了床角,看上去竟然有點兒可憐。
宋知落輕吸一口氣,胳膊支在他旁邊,被芯都轉移去了彆處,隻有薄薄的被單,裹得很緊,她捏住一角,還要時刻提防力度太大,會帶到同在被子裡的人。
還沒扯幾下,男人眉心輕輕皺起,眼皮動了動。
宋知落心跳如鼓,竭儘全力屏住呼吸,隻期待這點小動作不會引起他的注意。
一秒、兩秒,三秒後——
她對上了那雙惺忪暗沉的眼。
清早的晨光下,男人膚色極白,眼神被困意侵占,卻仍帶著鋒芒。
四目對視。
世界忽然靜止了。
隻是,那雙眼睛除了倦意,沒出現絲毫意外,仿佛習慣了她的暴行,有些任命地被她擺弄著,甚至沒帶任何反抗的意思,隻當她還在鬨醉。
而後,男人睫毛重新覆蓋住眼,暫時又沒了動靜。
宋知落神情稍稍一鬆,她半跪在他身側,邊小心翼翼地與被子作鬥爭,下一刻,沈清弦的手臂忽地抬起,壓住她匍匐在上方的腰,連帶剛剛解開的被角,將她重新扯入了懷裡。
兩人姿勢一瞬間顛倒。
沈清弦身上很燙,沉烈的呼吸從上方壓下,透出一聲很沉的倦喃。
他的動作有些欲,霸道而親昵,嗓音混著一絲沙:“......彆動,折騰一晚上還沒夠?”
宋知落的注意力被他不經意的舉動所占據,男人氣息如碎雨,砸落在皮膚細幼的頸窩,一瞬間,體溫明顯升了起來。
隨著兩人靠近,宋知落對上咫尺間那張臉。
畫麵漸漸變得清晰。
沈清弦半邊臉被碎發遮擋,背對著窗,狼尾發睡得柔順不少,他的眉位很低,濃密且極具壓迫性,眼型冷峻又薄情,此刻閉著眼,那層鋒利感被削弱,薄光在他下頜處打上一層淡淡的陰影,薄唇微抿,睫毛纖細而濃懨。
與夢裡的畫麵不同,男人懷抱溫熱強勢,帶了幾分占有欲,手臂圈在她身前,仿佛隻是製止住她不安分的小動作,又像是怕鬆開後,她就會偷偷跑掉。
晨光熹微,頭頂的水晶燈穗攏著晨昏相交的朦朧倒影,如同一幅長久而靜止的畫頁。
距離很近,宋知落甚至能聽到男人的心跳,蓬勃而有力的躍動。
又過了一會兒。
這份平靜沒能持續太久,就被床頭櫃一陣鈴聲打破——
慷慨激昂的起床鈴,伴隨著字正腔圓的播音腔,簡直可以稱得上醍醐灌頂,震得剛剛還在腦中演練怎麼溜出去的宋知落想刨個坑原地去世。
“輕輕地你已經睜開眼,”
“想要繼續裝睡的你,還沒有勇氣開始這一天!”
“醒醒吧!彆睡了!既然醒來就彆裝作閉著眼!”
“說你呢彆睡了!來感受青春賜予的力量吧!!”
“對抗起床不容易!生活給你爆發力!!”
宋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