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落抬睫。
距離離得近,能看到他視線垂下時,眼皮淡淡的血絲。
她一直很喜歡看他的眼睛,男人眼角弧度稍揚,漂亮的星眸裡,內容不太純粹,低啞的嗓音像是哄騙,深邃的暗光,在鏡頭下一閃而過。
這話有些猝不及防,卻又帶了點征詢的意思。
宋知落稍微反應了兩秒,在“喂我”和“不用手喂”的前提下,腦子漸漸浮想出唯一的可能。
“......”
室內的氣溫似乎有些升高。
宋知落還捏著杯子,注意到沈清弦意味不明地等待著什麼。
空氣混合奶甜香氣。
小廚房木窗上鈴鐺隨風輕響。
外邊鋪天蓋地的藍白雲朵。
在這個四周被攝像機環繞的角落,總覺得無論在這裡做什麼。
都有種放在公眾眼皮底下。
被人窺視的感覺。
“不是要喂我。”
與他視線對上,仿佛被什麼燙到了一樣。
宋知落定定地眨了眨眼,因為他一句話,滿腦子都是顏色。
她心想,如果此時沒有攝像機360度的拍著,她可能真扛不住按他的意思,勾著他下巴喂過去。
但畢竟鏡頭底下和私下行為,還是有區彆的。
“你喝不喝。”
她輕聲嘟囔了一句,帶了點催促和提醒他的意味。
說著,她再次用手把杯子遞過去。
沈清弦沒立刻接,他背過身,走到一旁洗手。
目光循著他背影,沈清弦上身微微弓著,抬手打開水龍頭,沉默地將指尖上的粉末衝掉。
不知道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等他洗好手回來,宋知落還想說點什麼時,男人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接著剛剛她的話:“你給我做的,怎麼敢不喝。”
這話仿佛受了什麼委屈。
男人修長的手臂掛著清亮的水珠,細長的睫毛垂下去。
宋知落感覺,如果此刻他頭頂長出耳朵,一定是聳拉下來的。
沈清弦喉結緩慢滾動,極為聽話的喝完,反倒讓宋知落生出點愧疚之心。
好像自己為了做任務利用了他,可是都完成一半了,也不能就這樣放棄。
想起還要讓他說出“好喝”二字。
宋知落不動聲色地詢問:“你覺得怎麼樣?”
“還不錯。”
杯子擱回桌麵,他拿無紡布擦乾淨手指,繼續處理鮮花餅的麵胚。
宋知落:“隻是不錯嘛?”
“少了點東西。”
宋知落看著倒計時,有些著急:“少什麼了。”
“不夠甜。”
“怎麼不甜了。”
沈清弦直言不諱地看著她:“就是不甜。”
宋知落回憶了下自己製作的步驟,她拿起已經空了的杯子,悶悶道:“可我放了挺多蜜糖的。”
“......”
她記得沈清弦一直對甜食沒什麼興趣:“你最近是口味變了嘛?”
沈清弦歎了口氣,有點無奈,好笑道:“宋知落,你這家夥是對浪漫過敏嗎。”
“......”
宋知落端著茶杯走出去時,店裡的老板也來了,老板娘將剛烤好的桃花奶酥,夾了一小塊,填進男人嘴裡,兩人笑著正坐在窗邊聊天。
注意到這一幕,宋知落恍然間明白過來沈清弦方才的意思。
她目光落回手裡的空杯。
不是沒加蜜糖。
是你喂我的才甜。
她歎了口氣,在浪
漫一方麵,她覺得自己確實不夠有天分。
談戀愛的期間,好像大多數**的時刻,也都是他主動的。
顯得自己像塊不開竅的木頭。
檢查完兩人製作的成品,老板娘給他們發了拚圖,皮革麵料,形狀不規則,拚在一起,依稀能看出一個頂樓的小角,可能是當地的某個建築。
出來前,老板娘將店裡的招牌點心裝了一袋,讓他們帶回去品嘗。
這幾樣點心看起來都很精致,袋子打開一股奶香味兒,宋知落沒忍住,提前嘗了一小塊,準備把袋子的密封條拉緊,回去讓其他嘉賓也嘗嘗。
轉頭時,看到沈清弦在手機輸入什麼,宋知落舔了舔唇:“你在看什麼?”
沈清弦又點了幾下,才把手機收起來:“秘密。”
“......”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收到了什麼任務。
想起自己不久前不解風情的行為,還沒走兩步,沈清弦就感到自己的胳膊,被人小幅度地往後扯了下,他垂睫,剛轉頭,宋知落將手裡的一塊桃花奶酥,拿了一塊,遞到他嘴邊。
她這投喂動作有些突然,沈清弦盯著看了兩眼,不知道她要乾什麼,但還是順著她意思偏過頭接下。
就在他俯下身時,宋知落貼到他耳邊,忽然語氣很輕地問:“你的秘密,會是loveme嘛?”
身後的攝像PD注意到,將鏡頭默默對過來。
也許這話的殺傷力有些大。
她剛問完,感覺男人姿勢僵了一下。
“你說什麼?”
宋知落:“你的秘密。”
沈清弦直起身,像是重新認識新人類一樣,語氣帶笑:“你從哪學的土味情話?”
“就,看網上的,”
宋知落想了下,也覺得是有點土,猶豫片刻,憋出一句話:“我不是也想學的浪漫點兒。”
剛剛震驚勁兒過去後,沈清弦盯著她認真表情,將她手裡拎著的東西,接過手裡,像往常一樣,騰出一隻手牽她:“不用你學。”
宋知落抬眼。
“這種事兒,我和你有一個會就行了。”
沿著古城的的石板路往前走,古城內的光慵懶穿過兩人肩頭,絲毫沒注意到隔了十幾步的現場粉絲,因為他們一個小舉動,臉上興奮的表情拿起手機拍照。
宋知落手和他牽著,哦了一聲:“你不嫌棄就好。”
“不會,這不是還長著嗎。”
“嗯?”
“以後有的是時間,”
他捏了捏她指尖,嘴角似有若無的勾著:“等你慢慢開竅。”
-
為了湊齊拚圖,三隊明星在古城轉悠了一天,攝像PD扛著機器跟在左右,遊客用手機拍到的不少,不過這也是沒辦法避免的,外景錄製被提前路透是常有的事。
節目錄了沒多久,《戀戀星動》嘉賓來古城錄節目的照片已經通過遊客的手機,傳上了微博。
@花開富貴:今天來大理玩兒,好像遇到幾個明星,一群小姑娘跟在旁邊尖叫,阿姨雖然不認識,但看了確實挺養眼![玫瑰][握手]
下邊放了幾張照片。
明星們錄製節目,超話廣場裡也正熱鬨,CP粉們開始收圖模式。
沒過多久,#戀戀星動大理團建#就爬上了微博熱門話題。
點開廣場往下刷,全是路人從不同角度拍到的生圖。
「媽耶!!這季開播時就說想看明星旅行綜藝,導演組真給安排上了」
「弦哥真的好高,站在人堆裡一眼就看見他」
「啊啊啊啊誰家的CP拉手手了嗷嗷嗷是我家的[星星眼]」
「這
是在玩什麼遊戲??」
「好像節目組給他們的任務,要去不同店裡學手藝,我朋友去那邊玩兒今天碰到他們了,說真人巨帥巨好看!!!」
「嗚嗚嗚嗚我也好想去大理和他們偶遇[檸檬][檸檬]」
由於明星效應,除了CP粉感歎生圖好絕外,下邊還引發了雲南當地的網友,開始各種美食推薦。
「我敲!!這家木蓮聽雨的鮮花餅好好吃嗚嗚嗚,老板娘超溫柔的」
「大理本地人來咯!!推薦弦哥和落寶去吃米線還有烤乳扇[興奮]記得放宣威火腿片!」
「就我一個人覺得烤乳扇一般嘛?」
「弦哥,帶落寶去吃納西烤肉和臘排骨火鍋!!!」
嘉賓們按照拚圖找到了當地的地標建築——文獻樓,先到達的隊伍,獲得積分最多,積分越多可以獲取的食物越豐盛,宋知落如願吃到了菌菇大餐。
晚飯過後,節目組沒再折騰他們,大家回到各自房間休息。
次日上午還是合體錄製,六位嘉賓換上當地少數民族服裝,坐車來到麗江,到了午飯時間,這次導演組用當地方言寫了二十幾種美食,讓嘉賓根據諧音去麗江的小吃街上找,找到後由導演核對。
六個人全部找完後,隻對了一半,剩下沒找對的那一半,要嘉賓負責吃掉,來回玩了兩三次後,剩下一份米灌腸誰也吃不下了。
蔡姌提議:“要不.....我們來玩你有我沒有的遊戲吧,誰輸了就把這份米灌腸吃掉。”
趙雪兒扶著吃脹氣的小腹:“好啊!怎麼玩?”
“就是在場每個人說一個,彆人有他沒有的選項,有的人要減去一根手指,誰最後五個手指全折掉就輸了。”
玩遊戲比較公平,大家每個人都舉起一隻手,蔡姌是遊戲發起者,她先打了個樣:“我從來沒有戴過古裝發套。”
在場六個嘉賓都是演員,但隻有蔡姌沒拍過古裝戲,所以其餘五人都折下了一根手指。
蔡姌得意地笑了笑,按照順時針由她左手邊的高柏宇說:“我十八歲後身高從沒低於185.”
在場最高的是沈清弦,192,其次是高柏宇,187,不用說了這一輪全體女嘉賓都折下一根手指,溫泓是20歲才長到186,所以他也折下一根手指。
高柏宇扭頭好奇地問沈清弦:“哥,你是幾歲開始長個子的?”
沈清弦:“小學的時候。”
趙雪兒哇了一聲,“小學就開始躥個頭了嗎,你們男生都這麼早嗎,為什麼我小學班裡都是女生比男生高點?”
“我小學六年級隻有一米五五,高中以前我都以為,自己這輩子隻有那麼短一截。”蔡姌大笑。
宋知落回憶了下:“我好像也是高中才開始長個子的。”
十四歲以前,她個頭都很瘦小,那時候營養不太好,也不怎麼愛運動,發育比同齡女孩子也晚一些,她記得初三體側的時候隻有一米五八,後來高一下學期,才慢慢長個子的。
蔡姌:“弦哥你小學有多高呀?”
回憶了下,沈清弦:“一米八吧。”
大家震驚了,小學就有一米八。
蔡姌笑哭:“我小學居然隻有彆人一條腿高。”
明星的身高和百度百科多少會有些出入,大家聊了幾句後,遊戲繼續。
趙雪兒說了個:“我從沒吃過香菜。”
在場的吃過香菜的都折下一根手指。
輪到宋知落:“我沒養過寵物。”
“啊?”蔡姌驚奇:“落落,你沒養過小狗小貓嗎?”
宋知落搖頭。
說到這個話題時,沈清弦看向她,宋知落抿抿唇:“不過我一直挺想養隻
小貓的。”
高柏宇:“我養了一隻拉布拉多,去年又領養了隻德牧,哈哈哈現在和雪兒關係可好了,見到她比見我還親。”
“狗狗最好哄啦,”趙雪兒眼睛彎起來:“每次我都有給布丁和奶糕買零食,它們當然喜歡我啦!”
大家順著寵物話題說了幾句,現在在場隻有宋知落、高柏宇和趙雪兒是兩根手指,其餘都是三根手指。
下一個輪到溫泓:“我從沒穿過女裝。”
這下兩位女嘉賓都減去一根手指。
隻是當大家望過去時,沈清弦也去掉了一根。
高柏宇:“弦哥?是沒穿過女裝,你折掉一根乾嘛?”
沈清弦淡聲道:“穿過。”
“你們Z-Quinn打歌時候穿過女裝嗎?”蔡姌驚奇地問。
“不是,”沈清弦垂眼,隨意般地回答:“很早之前了。”
一輪過後,最先全部折完手指的是趙雪兒,她玩遊戲願賭服輸,高柏宇說要幫她吃,被她拒絕了,一個人眼含熱淚地乾掉了最後那份米灌腸。
中午午餐結束,嘉賓們前往當地的風景區遊玩,因為要為明天的公益活動發微博宣傳,導演組將手機還給了嘉賓。
聽本地的粉絲介紹,雲南有間寺廟很靈,大家都想來看看。
寺廟不允許拍攝,導演組的人沒跟上來。
雲南當地供奉的神靈不一,他們來的這間正中供的是彌勒佛,彌勒佛的背後是手執寶杵的韋馱,大殿兩側塑有十八羅漢,殿後則為三大士及海島觀音像,不同殿宇坐鎮的神明各有講究,依次朝拜上去。
叩首後,宋知落雙手合十,許下心願。
等參拜完,大家沒急著下山,又在亭廊和後院四處轉了轉。
宋知落很少來寺廟,拍戲時見過扮演僧人的群演不少,但現實裡見到真的僧人卻不多,一個人繞來繞去,不知不覺來到寺廟後門。
直到手臂被人搖了搖,她順著那力道看過去,到她手肘高的小女孩,穿著件灰色袈裟服,手中捏著一張二維碼,“施主姐姐,我師傅說來寺廟行善香火,能遇到有緣人。”
小女孩長著張蘋果臉,眼睛不算大,但很水靈,笑起來有顆牙缺了一個小角。
宋知落覺得她笑起來很可愛,也沒想那麼多,掃了碼,付了筆善款後,小女孩將手中纏繞的一枚檀木手釧戴在她左手腕,仰著頭笑:“施主姐姐,這是佛祖開過光的哦。”
她低頭盯著那串手釧看時,擱在口袋的手機震了震,宋知落走到旁邊,接通電話。
電話是律師打來的。
“宋小姐,這邊關於您母親合夥陸廣成與吳姝嵐的敲詐勒索案件,有些情況和您說一下。”
溝通了幾分鐘後,對麵說:“因為是親屬,對方想爭取寬大處理,您母親強烈要求見你一麵。宋小姐,按照相關司法規定,近親屬的敲詐,您如果同意寬大諒解的話,法官會對他們之前的行為酌情處理,或者不予追究。”
聽著不予追究四個字,宋知落有些發怔。
過了好一會兒,律師又提醒著出聲:“宋小姐?”
宋知落應了聲,極為安靜的回複:“不用了,這件事我不想寬恕,更不會諒解,李律師,就按照法律該有審判程序走吧。”
那頭,律師稍遲疑了下,應了一聲:“好。”
這通電話結束,宋知落又在寺廟門前佇立了會兒,想順著山景繞回寺廟正門,走了半天,她才發現自己不知道偏去了哪條小路裡。
再次拿起手機時,沈清弦的微信消息剛好發來。
【去哪兒了?】
宋知落點進聊天框,注意到這條信息上麵,還有兩條未接的語音。可能是信號不穩定,剛才沒
接聽到。
她撥回去,響了一秒,那邊便接通。
宋知落鬱悶道:“我好像迷路了。”
聽到她聲音,那頭稍鬆了口氣:“你剛才從哪兒走的?”
“好像是寺裡其中一個小門,”這間寺院很大,宋知落往身後一堆落葉踩了踩,想看看附近有什麼突出的景物,腳下發出嘩嘩聲,幾顆碎石子朝山林滾了下去:“我也不知道這會兒在哪兒。”
“你彆亂跑,把你位置共享打開。”
“哦好。”
沈清弦找到她時,宋知落正在踢腳下的碎石子。
她今天戴了頂毛茸茸的帽子,帽子頂上一顆白色小球,頭發隨著山林的風,輕微往後吹,身後高大的石牆,手裡捏著不知哪兒摘的狗尾巴草。
像是壓根沒注意到他,小姑娘踢了兩下石子,就點開語音鍵問:“你在哪兒呀?”
隔著數米,沈清弦沒喊她,乾脆也按著語音回:“來接你了,小路癡。”
“嗯?你到了?”
再一轉身,果然看到男人正站在夕陽下的薄光裡。
她往他這兒小跑著,帽子細碎的絨毛閃著光亮,一頭撲進他懷裡。
沈清弦順勢抱住她,壓著她帽頂,揉了兩下,習慣性去牽她的手:“冷不冷?”
她搖頭:“這會兒不冷。”
“走吧,去山下找他們。”
兩人繞回原來的路。
沈清弦捏了捏她的手,很快注意到什麼:“一會兒不見,就多了條這個?”
“是寺裡一個小姑娘給我的。”
他哦了聲:“彆人拿條手鏈,就把你哄到後山去了。”
“沒有,是我想參觀走錯了路,然後又接到個電話......”
說到這兒,宋知落和他聊起方才發生的事:“剛剛律師給我打電話了,他說如果我這邊不追究曲素梅和陸廣成的法律責任的話,會酌情給他們減刑。”
宋知落停頓了一下,看著黃昏下的林蔭,“但我沒打算這麼做。”
“嗯,你做得對,”像是在鼓勵她,沈清弦說:“錯的是他們,你沒理由要原諒傷害你的人。”
“高中那會兒,我想多賺點錢,但是曲素梅的經濟開銷都是來自我繼父,她說,要我早點出去打工賺學費,因為十八歲以後,陸欣怡的爸爸就不會再管我了。”想了下,她補充道:“陸欣怡是我繼父和前妻的女兒。”
在法律上,繼父對成年養女是不具有任何撫養義務的。
“我當時覺得,隻有考出去,離開這兒,那是我唯一的出路,但沒想到唯一的路也失敗了,”
高考失利後,宋知落想離開這裡,去夢想的大學,就要重讀一年。
“當時沒人願意管我。”
那時她會想,要是自己的爸爸還在就好了,他一定會同意她的決定,如果爸爸還在,她不會活的抬不起頭,她也會有人疼,有人照顧,也會敢大膽追求自己的夢想,會生活的開心一點。
她也想在關鍵時刻,有個人為她撐腰。
“我當時就想多賺點錢,”說到這時,小姑娘語氣逐漸弱了下去,“有次,在街邊遇到一家發傳單的攝影樓,他們和我說,隻要幫他們拍照,就可以給我報酬,拍攝的時候,攝影師借著聊天問了我一些信息,我不知道他們在換衣間裡放了針孔攝像頭......”
沈清弦的步子驀地停了下來:“什麼時候的事?”
宋知落語速很慢,有些艱澀地說:“就是,高考前。”
記憶像是一瞬間回到那個炙熱煩悶的夏天——
當時攝像館的人將拍到的照片來勒索,他們打著招聘模特兒麵試的幌子,表格上需要填父母聯係方式,所以電話第一
時間就打到了曲素梅那裡。
但曲素梅給她的反應和所有母親該有的反應都不一樣,不是擔心她被騙了,或被壞人欺負,而是覺得為了賺點錢,她居然做這麼下流的工作,還被人拍了照,重點是現在這件事,需要她拿錢擺平。
“宋晚,我哪有錢!我生活費都是你陸叔叔給的,你不好好上學,怎麼這麼會給我們惹麻煩!”
那時宋知落隻是個高中生,第一次遇到被人勒索要錢,唯一可以依賴的母親,得知後卻是謾罵與羞辱,她想要去報警,但對方聲稱隻要敢報警,他們就把偷拍到的照片,貼去她的學校。
像是一場從天而降的災禍,那是她第一次低聲下氣地去求陸家的人,她不知道怎麼開口,語氣顯得極為艱難,少女將自己的頭低在塵埃裡,想求他們幫幫忙,以後她可以去打工,再慢慢把錢還給他們。
回學校那天,剛好三模的成績出來,宋知落的化學意外發揮很差,是所有考試最差的一次。
宋知落盯著卷麵分數,心裡極為不安,總感覺那分數像是預示著什麼,抬手抄寫錯題的動作放慢,而後盯著卷麵發怔。
那些熟悉的化學公式為什麼會出錯呢,她不斷抄著公式,一遍又一遍,像是在和自己慪氣。
宋晚,你不能出錯,已經是最後一次模擬考試,你沒機會了。
生活一團亂麻,讓她覺得自己唯一拿得出手的成績,也像在宣告著她的差勁。
心情壞到徹底。
放學後,她將所有錯題糾正好,又找來同類題型做了好多遍,才離開教室。
出來校門口,走了好長一段,回過神時,才意識到她走錯了路,宋知落有些路癡,每次去哪兒都隻敢走固定那條路線,她轉身時,才發現有個身影不知何時,一直在她身後。
十幾步的位置,像是察覺到她低落的情緒,又怕打擾到她。
於是選擇默默跟在她不遠不近的距離。
兩人毫無目的的走,她忽然喊他名字:“沈清弦。”
“嗯。”少年偏頭,視線落在她身上。
宋知落忽然問:“你有想過,未來想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