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經過了漫長百餘年的風吹雨打,就連其曾經存在的蹤跡,都隻能通過地上的碎石來尋覓。
“奈”白露眼中滿是悲傷,輕聲喚著。
感官敏銳的它,察覺到了背上生靈的極度哀傷。
“呼”淋漓小雨中,一陣寒風吹過。
寒霧漫天飄搖,縷縷墜下,落在這破碎的末日荒城中。
此景,淒涼得令人心碎。
“兄弟們,回家了。”林詩唯顫聲開口。
這顯然不是林詩唯在說話,而是天將軍·乾啟威。
可是滾滾熱淚,已經從女孩的眼中流淌了出來。
在器靈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之下,主人·林詩唯感同身受,已經徹底化身為一位歸鄉的將魂。
白露雪蹄輕踏,向荒涼的廢墟中行去。
一眾人默默無言,跟隨著林詩唯前行。
杜愚等人的眼中,隻是滿目瘡痍的景象,而在天將軍的眼中,這裡卻是一片熙熙攘攘、繁華熱鬨的城街。
當這幅畫麵印入林詩唯的腦海中、與眼前的荒蕪景象交替重疊時,林詩唯一手捂住了雙眼。
晶瑩的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流淌而下,女孩深深的舒了口氣。
林詩唯足夠堅韌,但年紀輕輕的她,真的從未感受過這種程度的哀傷。
她並不怪天將軍影響自己,她隻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亦或許,她永遠都無法做好這份準備。
“兄弟們,回家了。”顫抖的聲線,再次傳來。
天將軍似乎是在招著將士們的魂魄。
林詩唯的身上,披上了一層虛幻金甲,而這一尊孤零零的金甲天將周圍,仿佛佇立著無數將魂。
將士們都在看著故土,沉默著、看著自己的來處。
誰又能想到,這一彆,竟是百餘年。
當年,那些在城中等候的人,終歸還是沒能等來日思夜盼的身影。
人們等來的是灰霧、是寒獸,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噠,噠,噠。”
白露低垂著腦袋,行走在破碎的荒城中。
無儘的哀傷氣息,自林詩唯身上彌漫四溢著,籠罩著小隊眾人。
金甲天將已經接管了主人的身軀,騎著白露在城中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憑借著支離破碎的記憶,拜訪著每一位將士的家,尋覓著當年一切尚存時的蹤跡。
終於,金甲天將停在了一處亂石堆上。
金色的身影離開了林詩唯的身體,向前方飄去。
杜愚策鹿上前,伸手拍了拍林詩唯的手臂,不知該怎樣安慰她。
哪成想,林詩唯反手抓住了杜愚的手臂,像是一個情緒瀕臨崩潰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噗”白露忽然破碎。
連帶著,伊人和白玉京紛紛破碎開來,融入了各自主人的身體。
這群美好的生靈,已經承受不住太多了。
敏銳的感官是一柄雙刃劍,塵靈鹿一族能堅持著走到這裡,已經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
杜愚攙扶著林詩唯,穩穩落在地上。
女孩將臉埋在杜愚的肩膀上,輕聲道:“這裡是營區,是將士們生活的地方。”
“嗯。”杜愚伸出手,輕輕揉順著她的背脊,默默的安慰著她。
遠處的金甲天將緩緩跪了下去。
他的頭顱並未低垂,而是仰頭望著灰霧彌漫的天空。
隻是身為一尊器靈,他已經喪失了哭泣、呐喊的能力。
眾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金甲天將,看著他猶如一尊雕塑一般,仰望灰霾天空。
驀的,杜愚隻感覺環在身上的手臂一緊。
女孩的另一隻手按在了他的後腦上,稍稍向下按壓著。
杜愚垂下眼簾,看到了一雙霧氣彌漫的雙眼。
“詩唯?”杜愚輕聲關切著。
他知道,林詩唯所感受的一切,與眾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受天將軍影響太深了。
而麵對杜愚的關切詢問,林詩唯不言不語。
她隻是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眼前的心上人。
所以.我會是那個留守在城中,苦等你歸還的人麼?
當然不是。
你會是那個死在遠方戰場上的人麼?
也不是。
因為我會永遠陪在伱的身邊,我會竭儘全力,死在你的前麵。
“嗬”林詩唯一手扶著杜愚的後腦,指間輕輕撚著他的短發。
腦海中,是杜愚在昆侖神樹的“鋼針暴雨”下遭受重創、渾身鮮血的模樣。
關於砍伐寒樹,無論眾人如何準備,似乎都是九死一生。
身背後,是那群與家鄉、與家人生離死彆的將士們,一同彙聚在天將軍的身上、魂歸故土的畫麵。
緩緩的,林詩唯按著杜愚的後腦,壓向自己的臉。
動作緩慢,且堅定。
她不想再忍,也不願再等了。
她那一雙薄唇,輕輕吻上了杜愚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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