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丹倫,你的王子回來了!”
看著阿爾薩斯從艦船上走下來,港口的管理員開心的喊了出來。
阿爾薩斯的回歸可以說是相當的光明正大的,他很早就統治了港口的人民,並且把艦隊的指揮權交了出來。
也因此,這個小鎮的人們,才能夠聚集起來,看到了他們的王子。
他們不斷的歡呼,不僅僅是因為阿爾薩斯回來了,更是因為一件事。
阿爾薩斯阻止了瘟疫。
斯坦索姆的事情在泰瑞納斯的公關當中很快的就解決了,對於沒有親身經曆屠戮的洛丹倫人來說,斯坦索姆的死活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其實並不是很大。
就像是黴國的華盛頓和紐約人互相看不順眼,魔都和帝都的人也相互看不順眼一樣,作為國內的第二大經濟體,斯坦索姆和洛丹倫人之間的關係也是不怎麼融洽的。
阿爾薩斯默默地戴上了自己的兜帽,他看著那些因為看到了他的麵容而驚訝的人民,看到了那些因為他的回歸而開心的人民。
他的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因為他感覺到諷刺,這些人根本就不明白他回來並不是因為他們的王子回心轉意,不去追求預言當中的魔劍,並且解決了可怕的瘟疫。
而是讓這個世界變成他主人的東西!
阿爾薩斯看著自己眼前的一切,他可以把洛丹倫建立成一個屬於他主人的,完美的平等的世界!
這個世界當中的所有人都是亡靈,所有的人都能夠完美的度過自己的一生。
沒有痛苦,沒有苦難,沒有饑餓和寒冷,有的隻有公平和正義!
這是多麼美好的世界!
但想要完成這個世界的話,那麼一件事是必須做到的!
完成自己主人的任務,並且打倒現在的洛丹倫!打倒這些既得利益者組建的聯盟!
他抬頭看向了王宮,看向了自己的父親居住的王宮,微笑著開始了前進。
得知王子從外麵歸來的民眾不斷的聚集了過來,而看著這些民眾,阿爾薩斯的嘴角的笑容也越發的諷刺了起來。
他看著那些歡笑的民眾,心中突然產生了一個聲音。
“他們在為你歡呼,你不開心嗎?”
這是他的主人的聲音。
“並不會。”
阿爾薩斯在心中回答了他的主人巫妖王。
“是因為殺戮和鮮血才是你現在最喜歡的東西嗎?”
巫妖王根據自己的經驗,問了出來。
“並不是,我的主人。”
阿爾薩斯輕笑了一聲。
“那麼,你的嘲笑……是為了什麼?”
巫妖王耐奧祖很疑惑,他查看了阿爾薩斯的思維,但是,他卻不是很明白阿爾薩斯的想法。
“因為他們在擁戴一個虛偽的榮譽,作為羔羊去擁戴維護羔羊群的獅子,絲毫沒有看到,自己幸福的生活是踩在彆人的身上的,這樣的一群人,為什麼不值得嘲笑?他們越是表現的忠心,越是對洛丹倫的王權感受到榮耀,我就越覺得可笑……這些人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崇拜什麼,他們甚至都不能夠算是活著。”
阿爾薩斯行走著,他隱約之間聽到了鐘聲,那是他的父親為了歡迎他而敲響的鐘聲,他的父親還是愛他的,但是毫無疑問的是,他的父親是一個愚昧的,沒有膽量的,一個妄圖想要維持他那可笑的統治和榮耀的人,並且給予了自己這個身份,讓自己無法和那些真正應該站在一起的人站在一起。
花瓣開始從天空當中落下,那是覺得他建立了無數功績的洛丹倫人們揮灑的花瓣,在民眾的心目當中,成功的擊退了獸人,擊敗了瘟疫的阿爾薩斯一定能夠再次解決他們的問題。
他們被李珂奪走工作的問題。
雖然對於李珂的工業來說,隻不過是一次小試牛刀,但質量過硬的工業產品,以及李珂貼錢一樣的售賣,還是讓洛丹倫的工人們,商人們幾乎要破產。
工人因為大量的廉價的工業品而找不到工作,商人因為大量的廉價商品而無法賺取到金錢。
“阿爾薩斯王子殿下!請您一定要擊敗那個邪惡的李珂啊!”
“阿爾薩斯殿下!”
“王子殿下!那個邪惡的李珂實在是太可恨了!”
對阿爾薩斯的歡呼聲當中,夾雜著不少這樣的呼聲,因為有太多的作坊主被李珂的傾銷擊破了防線,如果不是泰瑞納斯立即停止了李珂的進口,並且扣押了一切能夠扣押的貨物的話,以及時間並沒有多久,那麼這些人破產,流落街頭真的就是時間問題。
“看啊,我的主人,他們因為自己能夠製作的產品的價格下降,所以開始不滿了起來,希望我這個王子殿下能夠為他們打仗,去殺死一個……善良的人。”
阿爾薩斯在提到李珂的一瞬間,精神產生了相當巨大的波動,這波動甚至讓巫妖王無法理解,但是,阿爾薩斯並沒有能夠掙脫他的控製。
因為阿爾薩斯,是全心全意的接受了霜之哀傷的力量。並且,在接觸霜之哀傷之前,阿爾薩斯……
他就已經瘋了。
確切的說,他已經絕望了。
所以,霜之哀傷輕鬆的接管了他的一切,讓他成為了巫妖王的仆從。
巫妖王之前也無法理解阿爾薩斯的想法,但在阿爾薩斯成為了他的奴仆之後,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了。
阿爾薩斯找不到擊敗李珂的方法,找不到擊敗李珂建立的利益團體,找不到擊敗洛丹倫聯盟的利益團體的方法,更找不到其他的,加快這個世界進步的方法。
他看的很清楚,不管他如何掙紮和努力,他最後都會像是垃圾一樣,被曆史和人民毫不留情的掃進垃圾堆當中,背負上永久的罵名,而他所在乎的一切,也會不斷的經曆毀滅,新生,然後再次毀滅。
甚至說,永遠重複新生和毀滅的輪回,不斷的帶來悲劇。
阿爾薩斯,對世界絕望了。
對曆史絕望了。
對人類,對這個世界絕望了。
所以他選擇強大的力量,選擇所有人都無法違抗的力量,他覺得自己的意誌一定能夠抵抗那可怕的命運,他覺得這個世界當中,意識到這一點,意識到這個真理的他,一定是世界選中的救世主。
或者說,他強迫自己認為自己是救世主,這樣的話,他就能夠拯救那些在曆史當中必然死去的人了。
至於失敗的可能他自然是清楚的,但在麵對一個完美結局,一個能夠跳過千百年的曆史的誘惑的時候,他選擇了嘗試,選擇成為救世主。
但可惜,他不是。
耐奧祖看不懂阿爾薩斯的想法,因為阿爾薩斯的很多想法,他都無法認同,也都無法理解。
尤其是關於李珂的部分的東西,他們兩個人思考的東西明顯是非常高端的東西,這讓他感覺到煩躁。
他的預感告訴他,這些東西是非常偉大的東西,但是作為一個獸人,一個原始社會的獸人,他完全無法理解這些東西。
他能夠明白阿爾薩斯的責任感,以及對未來的想法,但是卻不明白為什麼阿爾薩斯想要拯救其他國家的人類。
他知道貿易的重要性,但不明白為什麼商品貿易就能夠摧毀一個國家,因為在他看來,不夠了就去搶,商人賣高價了就把他家人全殺了。
他知道榮耀的重要性,也知道榮耀本質上是讓人心甘情願的去死,但他不明白——
不明白為什麼阿爾薩斯和李珂似乎都真正的相信榮耀。
而阿爾薩斯和李珂之間的關係和看法,他就更加的無法理解了。
李珂和阿爾薩斯互相仇視,但在阿爾薩斯的心中,李珂卻又是唯一能夠理解他的人。
但這種理解讓他十分清楚,李珂和他見麵的時候,絕對會相互仇視和互相攻擊,甚至兩個人兵戎相見,殺死對方全家都可以做到。
可是……
阿爾薩斯又無比渴望的成為李珂的朋友,或者讓李珂成為他的朋友,甚至在翻看阿爾薩斯記憶的時候,他甚至看到了兩個人勾肩搭背的坐在一起喝酒,而他們的妻子在一邊做飯帶孩子的幻想,以及兩個人分彆率領一支部隊,互相比較誰殺死的敵人更多的美夢。
阿爾薩斯,十分渴望和李珂成為朋友。
但,也十分仇視李珂。
他仇視李珂軟弱,仇視李珂看到了問題不去解決問題,仇視李珂為什麼要不和自己一起想辦法,仇視李珂還沒有和他一起努力,就拋棄了他。
對方和李珂的感情糾葛強度,甚至超越了那個叫做吉安娜的女人。
他對吉安娜的感情非常的簡單,就是愛和無奈。
他愛吉安娜的身體,容貌,性格,身份,人品,談吐。
但也無奈吉安娜的天真,以及眼界的狹窄。
總的來說,是很平淡的感覺,雖然強烈,但沒有什麼起伏。
他有些不理解,因為在他看來,阿爾薩斯應該對自己的愛人的感情更加的激烈一些的。
“你似乎並不想要回應他們?”
巫妖王滿是疑惑的問了出來。
“嗯,因為那是錯誤的,這些人並不清楚,時代的風已經吹起來了,他們現在轉行,或者去學習新東西才是最應該做的事情,因為時代的風不會因為任何人停止,工業的道路一旦開始,就永遠不會停下,他們隻會成為被曆史車輪碾過的螳螂,我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情,他們隻是不願意改變而已……但他們不願意改變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們沒有資源改變,他們對於未來是恐懼的,因為他們費勁了千辛萬苦才得到的技術,他們不想讓自己的子孫後代再一次的花如此巨大的代價,而造成他們對未來產生恐懼,對學習新東西沒有希望,甚至可以說是恐懼的,是那些壟斷者,是那些掌管著知識的貴族,是極高的物價,是常年工作的人一旦突然不工作,就連一個月都活不下去的社會,他們不明白自己憎恨的是能夠真正給他們帶來變革和美好生活的東西……但這也是正常的。因為他們無法改變,舊世界的受益者,不可能讓他們改變,因為他們改變了,舊世界的人,就無法繼續安全的待在舊世界了。”
阿爾薩斯輕笑了一聲,一瓣花瓣從天空中落下,他伸出了自己的手,接住了這嬌嫩的花瓣。
這花瓣已經是過去式了,雖然依舊有著豔麗的,帶有生命的顏色和活力,但是,從工業化的風吹起來的瞬間,舊的東西就像是它一樣,被剪斷了根。
花離開了自己的枝頭,就隻能夠看到新的花燦爛的綻放和結果,所以,那些人和這朵花一樣,即將死亡了。
但並不是被李珂那慢吞吞的方式解救,而是另外的方式。
“所以新的事物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掀起殺戮,無關善惡,隻有毀滅的殺戮!它會吞噬掉舊事物的一切,來促進自己的發展。”
他的手指輕輕的撚動手中的花瓣,嬌豔欲滴的花瓣瞬間就在他的手中變得乾枯,失去了殘存的生命。
阿爾薩斯輕笑了一聲,將這朵花瓣拋開,讓它在空氣當中變成漫天的碎屑,徹底在人的眼中消散了。
巫妖王無法理解這件事情。
他不明白阿爾薩斯所說的事情是什麼意思,儘管他能夠清楚阿爾薩斯現在的一切所思所想,但他就是無法理解這種想法和思想。
但阿爾薩斯看著這些工人代表,商會領袖,貴族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曾經幻想過這樣的畫麵,那是他和吉安娜結婚的畫麵,在金色的陽光下,在祝福聲和鐘聲中,他親吻向吉安娜的嘴唇。
不過,這一切現在都不會發生了。
以後吉安娜會怎麼樣?
他不知道,或許會嫁給李珂,然後被他一起殺死,又或者乾脆點,在之後阻止他的時候被他殺死。
當然,最有可能的還是她離開了這個大陸,按照預言那樣,前往了另外一片大陸之上。
但無論如何,都不會再和他共享這份鐘聲了。
這口鐘可不是隨便敲響的。
它們隻在國事大典的場合敲響,比方說皇家婚禮,王儲降生,先王大葬,或者說是聯盟建立,戰爭勝利之類的大事件當中發生,而他的奏響也說明了他父親對他的歸來多麼的喜悅。
當然要喜悅了,因為他的兒子‘迷途知返’了。
阿爾薩斯的笑容更加的諷刺,他在看到他父親下令讓艦隊返航,並且從使者的口中聽到了自己父親讓自己的姐姐去邀請李珂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父親果然看清楚了自己的詭計,但是這都無所謂了,因為從現在開始,很多事情就要得到改變了。
他提前寄出了一封信,也是為什麼洛丹倫還有時間給他準備典禮的原因,在信中他要求和自己的父親單獨會麵,而自己的父親自然也答應了。
很明顯,自己的父親,也很想要和自己這個迷途知返的兒子說些什麼。
但可惜……
他不會說什麼的。
巫妖王沒有再蠱惑阿爾薩斯,因為他發現,阿爾薩斯對於他父親的憎恨一點都不比憎恨李珂少,他隻是默默的說了一句。
“是時候了。”
阿爾薩斯低下了頭,不再去看那些人的歡呼,而是走向了王座廳,王座廳厚重的大門在他的眼中絲毫沒有任何的用處,他用力一推就將大門推開,露出了坐在王座上的父親。
泰瑞納斯看著自己的孩子,下意識的站了起來,他怎麼可能會不想念自己的孩子,他是有想過廢掉阿爾薩斯,但那是阿爾薩斯完全不聽話,一意孤行的結果。
但現在,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十分的滿意。
他的兒子在他的使者到來之前醒悟了自己做的事情的錯誤,回到了自己的身邊,這難道不是一件好事嗎?
但是,就在他下意識的想要站起來,看自己的兒子的時候,阿爾薩斯拔出了自己的霜之哀傷,將其插在了地麵上,行了一個騎士禮。
在霜之哀傷出現的一瞬間,他身上的聖光就猛地產生了強烈的預警,他這輩子都沒產生過的感覺在他的心中閃爍,他能夠感受到阿爾薩斯身上那龐大又邪惡的能量,能夠感受到自己身體當中的聖光是如何抗拒這份力量的,也能夠感受到,阿爾薩斯那充滿了惡意的情緒!
隻是看著阿爾薩斯,自己被阿爾薩斯提著脖子,一口氣刺穿心臟的畫麵,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當中。
這些畫麵是如此的真實,就仿佛是真的一樣。
我憎恨聖光。
泰瑞納斯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因為聖光會讓他看到他不想要相信的東西。
“我的孩子,你終於……”
他張開了嘴巴,語氣如同沒有獲得聖光時一樣的老邁腐朽,但阿爾薩斯看著自己的父親,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父親恐怕已經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你不必再為你……”
巫妖王開口了,但是,阿爾薩斯卻率先開口了。
“你不必再為你的人民付出犧牲。你不必再負擔這王冠的沉重了。父親,我已經將一切處理妥當,並且已經做好了準備。”
巫妖王愣了一瞬間,因為阿爾薩斯說出了自己想要用來蠱惑他的話,而阿爾薩斯自己說出這番話的瞬間,巫妖王就產生了巨大的危機感!
雖然阿爾薩斯被魔劍操控,但實際上為了得到阿爾薩斯強大的能力,他並沒有剝奪阿爾薩斯思考的能力,但……
阿爾薩斯似乎過於聰明了!
阿爾薩斯站了起來,掀起了自己的兜帽,顯露出了他蒼白的頭發和蒼白的麵容,曾經有著金色的頭發的少年徹底的不在了,站在這裡的,隻有巫妖王的死亡騎士,這個世界的毀滅者。
泰瑞納斯無比的痛心,他的兒子現在幾乎失去了所有生者的象征,氣息和死者幾乎沒有任何的區彆,他已經徹底墮落向了黑暗,之前他心中所出現的希望和溫情,此時變成了無比鋒利的長矛,刺穿了這個老人的心。
阿爾薩斯是他的獨子,是他生命的延續,是他意誌的延續,是他唯一的兒子。
而現在,他的兒子要來殺他了。
他握緊了自己的權杖,這是一把閃耀著聖光的光輝的權杖,亦是李珂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