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臭崽子,報仇就報仇,要殺就殺,怎麼還用上羞辱這一套了?
自己就算了,好歹有四年感情基礎,而且他一個現代人,總不能為這事就要死要活,上了就上了,就當約了一炮。
可彆人呢?
殷無殤要是有彆的什麼仇人,難道也是拉到床上一陣操?這t……
也不知道他在無妄穀裡到底跟誰學的,學成了這樣。
蘇白離一陣惡寒,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輕咳一聲,僵著臉推開殷無殤,拖著鏈子,動作彆扭的坐回了床邊,低著頭一聲不吭,眼觀鼻鼻觀心。
殷無殤就站在他麵前,滿滿一肚子的話要問。
他想問師尊,為什麼可以為江小念叛出靈山派?卻不來無妄穀下麵看他一眼?為什麼不能一視同仁?為什麼要這樣區彆對待?自己究竟哪裡比不上江小念?
可張了張嘴,一句話都沒問出來,他怕問出來之後,師尊給他的答案會更令他更痛苦。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最終隻啞著嗓子問:“師尊,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徒兒說的嗎?”
“有。”蘇白離立刻抬頭,不知死活道:“可以放了我嗎?”
殷無殤麵無表情的勾了勾唇,他千辛萬苦的才找到了師尊,又怎麼可能會再輕易將他放了?
修士的那一套愛就要放手,隻有傻子才會乾的事,愛的人就應該綁在身邊,先讓自己快樂了再說。
他似笑非笑道:“師尊,你說呢?徒兒為什麼抓你,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蘇白離沒錯過他的表情,於是也看見了殷無殤笑容裡的戲謔和嘲弄。
笑他不知狀況,嘲他不知所謂。
蘇白離也不再開口說話了,省得自討沒趣。
殷無殤不殺他,又不放了他,或許隻是想將他留在這兒,侮辱他踐踏他,這似乎比單純的殺人更泄憤。
但是話又說回來,這就意味著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就先走一步看一步,活一天是一天吧。
……
見他一直沉默,殷無殤問:“師尊,你怎麼又不說話了?
“說什麼?”
“你猜徒兒為什麼要將你留在這兒?”
蘇白離抬頭看了他一眼,搖頭:“不懂。”
殷無殤冷哼了一聲,“你不懂?是!你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其餘人在他眼裡都無關緊要,他大概誰都不想懂,除了江小念……
殷無殤拂著袖子走了,怒氣衝衝的。
蘇白離看著他的怒氣,心裡平靜異常,生不起半點怨氣和不甘。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如果是江小念對他這種態度,那他肯定早就一巴掌甩過去了,罵得他連頭都抬不起來。
可對著殷無殤,他卻是格外的容忍,容忍到都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之外。
他明明不欠殷無殤什麼,什麼都不欠他。
他沒害過殷無殤,被廢丹田,被逐出靈山派,被推下無妄穀,殷無殤經曆的一切和他沒有半點關係。
這本就是靈山派弟子入魔之後,該要承受的懲罰。
可是他就是內疚。
無可奈何的內疚,無能為力的內疚。
眼睜睜看著殷無殤被廢丹田,看著他被推下無妄穀,看著他高燒到無法自救,看著他快死了一次又一次。
蘇白離覺得,他現在什麼都可以忍,什麼都可以接受,隻要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活生生的殷無殤。
這樣,當初無能為力的愧疚,才會得到救贖。
蘇白離這樣想著,他給自己的反常找出了一堆不錯的借口,但是到底是不是這樣,誰都不知道。
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
蘇白離都做好被侮辱的心理準備了,可接下來的幾天,殷無殤竟然都沒有再動他。
晚上抱著他睡的時候也很安分,實在忍不住的時候,會偷偷地衝出去洗涼水澡,然後再回來又抱著蘇白離睡覺。
他以為這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卻不想閉著眼睛的蘇白離其實什麼都知道,畢竟身邊突然多了個人,讓他這隻母胎solo的單身狗有點不習慣,所以大半夜的也睡不著。
蘇白離有些奇怪,咋?上了三天就沒興趣了?自己這麼沒有魅力的嗎?都硬了,寧願去衝涼水都不上他,幾個意思嘛?既然沒興趣了,還抱著他睡乾啥?
這簡直是**裸的侮辱。
蘇白離在想什麼,殷無殤當然不知道,他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把蘇白離再爆炒一頓。
他忍得千辛萬苦,就是怕師尊又承受不住,生病發燒,卻哪知被他腦補了這麼多出來。
一連這樣過了三天,這三天裡,殷無殤生活的極其規律。
蘇白離都快摸清楚了他的日常流程。
早上,太陽才剛冒頭,殷無殤就將蘇白離拖起來吃早餐。
吃完早餐,他就出門去辦事了。
中午回來,又拖著蘇白離陪他用午膳。
用完午膳,殷無殤會解開蘇白離腳上的玄鐵鏈,花半個時辰的時間帶他去後花園裡逛一圈。
逛完再鎖回去,然後又獨自出門了。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就帶著一身的血腥氣。
那血腥氣十分濃鬱,撲麵而來,要不是他臉上沒有傷口,蘇白離都懷疑他是不是去外麵殺人了。
而每當這個時候,殷無殤就會脾氣不好,眼中情緒暴戾又陰鬱,冷冷的掃一眼蘇白離後,黑著臉,麵色不虞的坐在窗邊。
蘇白離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他身上冒著的怒火。
所以每當這個時候,蘇白離都離他遠遠的,什麼都不敢說,什麼也不敢問。
明明擔心他身上有沒有傷,可他就是什麼也不敢問,不敢問他去哪裡了,做了什麼?
不敢問他身上為什麼帶著血腥味,也不敢問他為什麼會生氣。
等殷無殤的氣消了後,他又會默默走過來,伸手把蘇白離抱入懷中,將頭埋入他頸下。
蘇白離被他抱在懷裡,一動也不敢動。
隻直視著窗外的落日,感受到了所謂喜怒無常是什麼樣的。
到了第四天,殷無殤又恢複了正常。
用完午膳後,和往常一樣,殷無殤解開蘇白離腳上的玄鐵鏈,帶著他去了後花園。
昭華殿的後花園也有一株鳳凰花樹,更奇怪的是,樹上也有火雀隼,而且是十隻。
蘇白離其實剛來的時候,就覺得眼熟,這一株鳳凰花樹,和他落霞峰的那一株長得太像了,那幾隻雀隼他也覺得眼熟。
但轉念一想。
鳳凰花樹和火雀隼這種東西在修真界不要太多,到處都是。
殷無殤又沒有病,應該不會千裡迢迢,冒著危險去落霞峰偷樹偷鳥。
所以蘇白離又釋然了,隻以為這不過是個巧合。
他無所事事的和殷無殤並排走在後花園,眼睛有一搭沒一搭的落在身側的殷無殤身上。
殷無殤眯著眼,清光跳躍在他的眼睫毛上,給眼瞼下方投擲了一片扇形的陰影,那筆挺的鼻梁和絕美的側臉,好看的簡直是造物主的傑作,連身後開的熱鬨的花都被他比了下去。
蘇白離呆愣了一下,然後被殷無殤準確的捕捉到了。
“師尊是在看我嗎?”殷無殤的聲音裡帶著罕見的雀躍,不隻是日頭太盛,還是他心情不錯,此刻眼中亮晶晶的。
他看過來的時候,幽黑的瞳仁裡倒映著蘇白離的麵容。
眼中閃爍的細碎的光芒,讓蘇白離錯誤的以為他的眼裡帶著星星。
“徒兒好看嗎?”殷無殤趁機湊得極近,鼻子幾乎快要貼上了蘇白離的臉。
“啊?”蘇白離耳尖一紅,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他感覺到氣氛有些詭異,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將殷無殤拋在身後。
走到後花園邊緣拐角處的時候,蘇白離聽到了幾聲奇怪的“嘰嘰……嘰嘰”的聲音。
蘇白離覺得有一點點耳熟,不由停下了腳步。
下一秒,一隻比他還高的黑色巨獸朝他衝了過來,這一隻巨獸渾身覆蓋著黑色的鱗片,長得有點像穿山甲,但是前麵長著長長的嘴。
蘇白離覺得它有些眼熟,一時站在原地沒有動。
身後傳來殷無殤焦急的聲音:“師尊小心,危險。”
危險?
蘇白離愣了一下,他被封住了修為,動作和反應都有些遲鈍,等到黑色巨獸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已經來不及逃開了,而身後的殷無殤還距離他好大一段距離。
在這期間,蘇白離聽到劍出鞘的聲音和殷無殤的怒吼:“醜醜,不要……”
蘇白離眼睜睜的看著巨獸衝向他,在最後時刻,他突然笑了,然後朝黑色巨獸伸手。
這隻黑色的巨獸,在距離蘇白離半米的位置竟然停了下來,然後乖巧地伏在他身邊,任由蘇白離將手落在它的頭上。
它仰頭看著他,眼睛裡亮晶晶的,全是歡喜之意。
殷無殤的劍已經到了怪獸的脖頸處,相差的距離不過一指寬,堪堪就要刺入怪獸的身體。
他眼裡有不忍,這隻怪獸是當初在無妄穀時那個麵具人留給他的,對他有救命之恩。
可是剛剛看到師尊有危險,他險些差點把這隻對他有救命之恩的怪獸給殺了。
直到看到它沒有攻擊師尊的意思,殷無殤才收回了殺機。
“醜醜?”蘇白離見到這隻醜玩意兒,不由心情大好,這麼多天來,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他唇角的笑讓殷無殤一愣,仿佛被這縷笑容迷花了眼,半天都沒回聲。
蘇白離笑意盈盈的看著食鐵獸,摸了摸它冰冷的鱗片,又在它堅硬的腦門上彈了彈,然後側頭問:“這是它的名字嗎?”
“嗯,它是一隻食鐵獸,因為長得醜,所以給它取名叫醜醜。”殷無殤回神,一邊說,一邊將師尊往後拉了拉。
這隻食鐵獸,他帶在身邊三年了,從無妄穀的時候就一直跟著他。
它不喜外人的靠近,脾氣也不好,生起氣來尾巴打在人身上,比鐵還硬。
殷無殤道:“它脾氣不太好,師尊,你離它遠點。”
“它明明脾氣很好呀!”蘇白離摸了摸醜醜的頭。
醜醜配合的搖了搖尾巴,開心得“嘰嘰……嘰嘰……”直叫,長長的嘴巴一直往蘇白離身上蹭。
殷無殤看著一人一獸相處得如此和諧的模樣,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醜醜他養了三年,它什麼脾氣他清楚的很。
醜醜平時對陌生人一向不屑一顧,除開他以外的人摸它的頭,一定會被尾巴伺候。
連一直跟在他身邊的魔將柳言簡都不能摸,上次不小心摸了一下它的黑鱗,也被它尾巴甩過幾次。
讓喂過它東西的柳言簡,氣得一直罵它白眼狼。
可如此不喜歡與生人觸碰的食鐵獸,為什麼會和第一次見麵的師尊如此親切?
殷無殤眼裡的疑惑更重,他們……以前見過?什麼時候?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