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小博大,當激勵士氣。以大搏小,當警惕三分……”
十八日清晨,伴隨著朗朗口的讀書聲響起,三道身影出現在了府軍前衛坊的一處小院內。
若是仔細查看,便能看到院中三人分彆是朱高煦、楊展、王瑄。
此刻的楊展和王瑄在研讀朱高煦給他們的一本手劄,而朱高煦本人則是坐在院中石凳,緊皺眉頭,似乎有什麼煩心事。
楊展比較細膩些,因為察覺到不妙後便用手肘杵了杵王瑄,示意他看向朱高煦。
王瑄反應雖慢,但也在楊展的提醒下看了過去。
二人一邊念書,一邊走到了朱高煦身旁,最後楊展嬉皮笑臉的坐下:“殿下,您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是啊……”王瑄嘴笨不會說,隻能跟著附和。
麵對一大早就來找自己的二人,朱高煦很難吐露自己昨日與馮勝所聊的問題。
眼下的他,還是太過弱小,便是連自己想要護著的人都做不到。
“殿下今日不入武英殿嗎?”
在朱允炆的問題問出後,老朱閉著眼睛淡然開口:“那小子在行軍打仗的本領已經和你們拉開了距離,叫他來,風頭就被他一個人都占了。”
大輅內,正襟危坐的朱允炆一邊處理奏疏,一邊漫不經心的詢問老朱。
朱棡爭儲這件事情,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
朱高煦拍拍二人:“你們若是誠心幫我,便先去了雲南、崇明鍛煉,日後若是做了千戶,那不用你們二人開口,我也會疏調你們二人去北邊的。”
“我朱高煦雖是宗室子弟,但與兄弟們卻並無不同。”
恰巧此時王儉他們也帶著酒回來了,朱高煦便招呼眾人坐下吃飯。
如果朱高煦能在日後北時說動戌字百戶的大部分人與自己前往北方,那他完全可以憑著戌字百戶的這一百人擴軍一千。
如果不是暮鼓聲將眾人打斷,恐怕他們還在玩鬨。
外城田間,當禦前豹韜衛拉出一條長長的隊伍,被拱衛其中的四輛馬車成為了備受矚目的焦點。
“我不讓你們跟著我去,是因為北虜披甲高,便是我也沒有把握與之對壘,我不想讓你們倆無謂流血。”
楊展見狀連忙起身開門,朱高煦也好奇的起身回過了頭去。
“好!”
他想儘可能的不借助燕府力量,避免被老爹朱棣在自己軍中安插人手,所以隻能借助外力,尤其是王儉他們這種小人物。
見到王儉,朱高煦的臉被笑容占滿,而後走前去一一歡迎他們,同時也招呼道:
沒費多少力氣,三張桌子就各擺了十道菜,雞鴨牛羊魚蝦蔬菜儘有,每桌花費數百文,因此酒樓還送了十斤米酒。
府軍前衛坊內,當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正在與楊展等人聊天的朱高煦也示意楊展前去開門。
王儉炫耀似的拎起手中酒壇,朱高煦見狀也笑道:“你們倒是舍得。”
“您前番醉了,院裡的事情我和老王都收拾好了。”
老朱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從現在算起,也不過隻有四年半不到的時間罷了。
這樣的舉動,讓前來吃飯的戌字百戶弟兄們十分激動,畢竟在他們看來,能讓朱高煦這樣的未來郡王記住名字和相貌,這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待遇。
“嗬嗬,高煦若是能表現出彩,那是我大明朝之福,風頭被他占了自然更好,如此天下便知我朱家又多了一虎兒。”
見狀,朱高煦沒有直接開口給他錢,而是走回屋裡拿出兩貫錢丟給王儉:“這金盆露水不夠喝,再買二十斤來,喝不完便下次再喝。”
朱允炆笑著說罷,接著又低下頭處理奏疏。
沒等他穿鞋起床,楊展便穿著中衣,披著外衣打開臥房房門。
到林五六回來時,他們已經開始玩起了角抵。
“沒事……”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朱高煦拍拍二人後背:
自他越過六十五歲後,他便覺得身體每況日下,平日裡很擔心自己活不到朱允炆能穩定朝綱的那一天。
摔的人大笑,被摔的也認輸笑著起身。
在招呼聲中,他們湧入了小院內。
楊展和王瑄年紀小,還沒經曆過戰事,但是王儉與戌字百戶的兄弟可都是直精銳,不管是個頭還是體質,都要比一般的衛所兵強許多。
“我就知道殿下您起床後要洗漱,早早備著了。”
在他們的張羅下,三張折疊的圓桌被從後院抬出來,用井水洗刷後擺到前院院子裡,順帶還將赤驩即將吃完的馬料給填滿了。
朱高煦端起一碗酒與楊展等人喝起了起來,同時腦中也不斷自嘲。
朱元璋順了順心,而此時車隊也成功駛入了大教場內。
他現在是既擔心朱允炆對他那些叔叔的態度,又擔心他那些叔叔對他的態度。
“俺也一樣……”
金盆露水是浙江處州府的一種有藥酒,以薑汁造麴,以浮飯造釀,秋冬季節喝這酒能防止風寒入體。
“是……”朱允炆抬頭應了一聲,而後又繼續低頭,埋頭處理起了奏疏。
“我舅舅授了你爹千戶官?”朱高煦明知故問,楊展也點頭回應:
當然,他之所以不找不婢女,還是因為不信任外來人。
朱高煦的記憶堪稱過目不忘,他記得戌字百戶每一個兄弟的麵孔和名字,毫無負擔的一一招呼起了他們。
“殿下放心,我考校過後也會去船,與我父親為殿下清剿倭寇的!”楊展這裡說的是為朱高煦清剿,那話有幾分逾越,但好在他說的聲音小,應該不會被外人聽到。
“況且,伱們若是留在南邊建了功業,也能在南邊為我說幾句話。”
朱棡的態度,讓朱元璋對自己的一些兒子都不由起了幾分疑心。
王儉還想把剩下的七百多文錢還給朱高煦,卻被朱高煦以“下次酒不夠還需你買”的借口給搪塞了過去。
“我也得謝謝殿下,不是您的話,我父親恐怕這輩子也當不千戶官了。”
瞧著他的模樣,朱高煦也拍了拍他的手:“讓你爹好好配合楊文圍剿倭寇便是,若是能在事後任指揮使,那便不算丟我臉麵了。”
當地的軍丁主要以前朝的守禦軍丁和明初外地充軍的移民為主,在之後的四大案中,又陸續接納了大量的犯罪官民,以至於當地軍丁超出正常衛所的軍丁標準數量,且十分難以管理。
“爺爺,為何今日不讓高煦前來?高煦若是來的話,應該能看看他近來所學本領吧?”
從辰時開始準備的這頓飯,總算在辰時三刻吃,而這一吃便是一整天。
“好!”王儉沒有多想,接過錢便帶著兩人出去了。
瞧二人點頭,朱高煦也鬆了一口氣。
不過,與名氣一樣大的是它的價錢,朱高煦記得這酒價是每斤六十文,也就是說這十斤酒就花了六百文了。
金齒……
“殿下,卑職帶兄弟們來看您了。”
“你回去休息吧。”朱高煦看到了楊展眼中的血絲,拍拍他示意他去休息。
王瑄看了一眼時間,將話題岔開,但朱高煦卻搖搖頭:
“篤篤……”
那沉甸甸的銅錢讓兩個少年人兩眼放光,告謝過後便帶著錢出了院子。
院門處,當楊展打開門,戌字百戶的王儉便帶著十餘名身著短褐的戌字百戶兄弟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聽到朱高煦的話,王瑄與楊展麵麵相覷,露出幾分尷尬,最後還是臉皮比較厚的楊展開口:
不得不說,以山西的位置,確實對秦、燕、周三藩都處於居高臨下的態勢,因此他也有資本說這種話。
老朱要殺傅友德和馮勝還會猶豫再三,但殺兩個千戶、百戶之子可不會猶豫。
朱標尚在的時候,朱棡便常常與朱標來信,言語懇切的講述自己為朱標壓製秦王朱樉和燕王朱棣,周王朱橚。
楊展也不敢怠慢,當即點了點頭。
但是自從他回了內城,他便覺得身邊之人都與錦衣衛有關。
好在小院內的前院院子夠大,不然還真容不下這內外十七人。
“今日在大教場暫時休息一夜,明日你與高熾他們三人在破曉時分檢閱兵馬。”
不多時,眾人便都坐下,三張桌子擺滿了酒肉飯菜,一旁的石桌則是放著一個大大的木蒸桶,煮好了三十幾斤米飯供大夥吃。
楊展也不客套,作揖交代了一番後便退出廚房,往耳房睡覺去了。
隻是這種擔心,往往在他回想起大明的實力後減緩下來。
當然,除了朱允炆,他最擔心的還是遠在山西的晉王朱棡,自家的老三。
隻是在他低下頭的一瞬間,朱元璋卻微微睜開了眼睛,向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朱高煦醉酒後被楊展送入臥房休息,他與王瑄注意著自己酒量,因此到最後便隻有他們二人還算清醒。
一個人生活了半年之久,這些生活技能他早就爛熟於心,這也是他沒有選擇找婢女的原因。
朱高煦沒敢把自己的辦法直接說出來,而是準備以書中內容暗示的方法來暗示。
見朱高煦喝完,戌字百戶的弟兄們便在王儉的帶領下起身對朱高煦敬酒,王瑄與楊展也喜笑顏開的跟著起身。
隻是一刻鐘時間,碗筷桌椅均被洗乾淨,王儉也帶人出去買了十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