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部叛亂,怕是西平侯爺一時之間無法儘數剿滅……”
“魏國公應該提早啟程了……”
“不止,看樣子還是得從四川及湖廣等處調兵平叛才行,雲南軍戶三戰七屯,隻有不到五萬的備邊兵。”
“還是看看陛下怎麼說吧……”
武英殿內,被緊急召來的六部、六科及都察院、五軍都督府等處幾十名文武官員在正殿裡交頭接耳的討論著雲南叛亂的事情。
他們的聲音不算大,可依舊能傳到偏殿裡。
在那偏殿裡,朱元璋剛剛從李景隆那聆聽了朱高煦對平倭事宜的建議。
在平倭這塊,朱元璋深知朱高煦那小子鬼點子多,心眼子更多,所以他沒有什麼建議,隻是對李景隆交代道:
“等禮部那邊派遣的官員從朝鮮回來,你再做決定想想如何平倭。”
“是……”李景隆應下,心裡卻在為剛才雲南叛亂的消息而擔心。
“爺爺,台階我已經給您了,那您現在要怎麼做呢……”
三十餘歲的兵部尚書常茹站了出來,而朱元璋也讓他儘情的疏。
“這……”兩名兵卒麵麵相覷,他們自然知道魏國公是自家殿下的舅舅,不過他們也知道這不符合規矩。
“舅舅?”
“對於這些土司,最好的辦法就是俘其頭目,以利誘人,將頭目的府庫充軍發給將士們作為犒勞,將頭目麾下土地發給土民來收買人心。”
“據三司彙報,此次叛亂土司合兵雖有數萬之眾,但畢竟相隔甚遠。”
“臣戶部尚書鬱新啟奏……”
這武官眉毛濃鬱,留著嚴肅的八字胡,高鼻長目,不苟言笑的模樣似乎在臉寫滿了生人勿近四個字。
鬱新的話雖然不夠詳細,不能劃分利益,但起碼大方向是眾人都想著的方向。
“吏部與戶部擬個章程,從南直隸、浙江、江西、福建這一京三省選出民戶兩萬編為軍戶,駐永昌、元江、臨安等處。”
戰事結束後,被齊民編戶的西南民會有不少血脈相連的親朋好友死在戰場,心裡自然對軍戶仇視。
“散了吧!”
宋晟雖然身經百戰,但畢竟一直在北方作戰,沒有深入過西南作戰。
在北邊大將的情況下,或許傅友德與馮勝、王弼等人也不用死了。
隻是能這麼平淡麵對雲南土司叛亂的事情也隻有他,似那走出武英殿的徐輝祖卻是心有慮色。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今雲南土司貪戀金銀礦而起兵叛亂,這剛好應了他們的想法。
好似在朱元璋看來,這場看去聲勢浩大的叛亂,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明軍平定。
“殿下,沒事吧?”
門背後,朱高煦聽完徐輝祖所說的一切,他心中吃驚雲南叛亂之餘,也對廟堂群臣對雲南的態度而感到吃驚。
他在心底默念著這一串串人名,心裡有幾分高興:“若是能把他們拖在雲南,那事情就好辦許多了。”
李景隆在離去前看了一眼徐輝祖離去的方向,看他往府軍前衛坊走,他心裡便明了了一切。
宋晟對此也不以為意,畢竟徐輝祖雖然沒有什麼出色的戰功,但畢竟跟隨過燕王北征巡邊過數次,不是不知兵的人,等他想不到好辦法,自然會用自己的這套辦法。
“臣領旨……”
他的礦圖,果然更改了那群文人對雲南的態度。
武英正殿,伴隨著朱元璋帶著朱允炆、李景隆出場,前一秒還在交頭接耳的百官立馬變換了姿態,畢恭畢敬的跪下,行五拜三叩之禮。
在他們看來,兵部尚書一職不過是河畔換燈罷了,沒有人能待很久,茹瑺也不例外。
瞧著他們走進偏殿,朱高熾三人先後起身作揖,目送二人回到了位置後才欣然坐下。
朱高煦收起了笑臉,沉著的同時眼神閃爍,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天。
倒是那李景隆雖然在和袁洪討論著如何平倭,可他的目光卻時不時在徐輝祖身打量。
“我等附議……”
一旦雙方對立,那就容易獲取情報了。
儘管李景隆沒有和朱高煦聊過雲南的事情,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那小子對雲南的看法恐怕不輸於郭英、耿炳文等老將。
利用老朱的手把雲南的五百七十八家土司解決,順帶威懾東南亞諸國。
金台,沒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畫麵,這讓朱元璋覺得有些無趣,至於鬱新和茹瑺所提意見都不錯,但他還需要加一些東西。
自從來到了這武英殿,伴隨著他們奏疏處理的越來越多,他們自己也越來越受到影響。
兩萬民戶,這就是近十萬口人,放在一般時候,群臣肯定會爭辯一番,但如今麵對的是價值倍增的雲南,這就容不得他們討價還價了。
如今南京之中,熟悉西南的隻有傅友德、馮勝、郭英三人,但郭英這些日子受了風寒休息,而傅友德和馮勝又不能見客。
不止是雲南和三宣六慰的土司,恐怕隔壁的安南也很難安分,或許正因如此才有了寧遠刀拜爛造反的事情。
“起來吧,雲南的事情都聽說了吧,說說汝等的看法……”
如果說此前的廟堂文人隻是單純的想利用雲南來保護四川,那如今的雲南就是他們的錢袋子了。
“臣等領命……”
“那我走了,明日我讓人給伱送些米麵棉花。”徐輝祖鬆了口氣,但下一秒卻被朱高煦的話噎住。
一開始他並不知道明初的雲南還有五百八十七家土司,隻當是麓川王朝最為強大。
“雲南的事情,宋僉事說的大致沒有錯,不過需要注意的是,雲南不比北方,當地多山林且地勢複雜,整體地勢為西北高,東南低。”
說完正事,徐輝祖也談及了朱高煦眼下的遭遇:“我此去雲南,恐怕三五年不得回來,你在南京且好生待著,莫要繼續生事……”
不過不管雲南地區情況如何,總之當地利益糾纏複雜,加各個土司民族不一,因此很容易爆發叛亂。
“確實應該先探明人馬,然後再選好手去平叛。”袁洪依照自己的經驗給出評價,不過比他年輕的宋晟卻大膽發言:
這樣的權力拆分,讓軍隊大權牢牢地抓在皇帝個人的手中,同時也以文武之分來讓五軍都督府和兵部不斷競爭。
“按照你們的意思辦,不過雲南軍戶隻有十四餘萬戶,即便加今年遷移的軍戶也不過十五萬,這數量著實太少了些。”
“此次叛亂土官之中,以越州衛土目阿資和廣南儂貞佑最為逞凶,而寧遠刀拜爛則是依附安南來尋釁。”
雲南會成為一個泥潭,陷進去的明軍很難脫困,而這就是朱高煦想要的局麵。
他沒忍住看向了自家爺爺,卻見朱元璋依舊如往日一樣平淡,並且與李景隆討論著平倭事宜。
隻是半個時辰,徐輝祖的馬車出現在了府軍前衛坊,更是在朱高煦那院子的後門停下。
這樣的心態,便是連徐輝祖、李景隆等人都不曾擁有,恐怕也隻有這樣的心態,才配得大明朝的開國之君。
“對付土目阿資,最好是將他交給西平侯,讓西平侯率領昆明、曲靖等處兵馬平叛。”
徐輝祖沒有直接應下宋晟的想法,而是勸他先回去收拾東西。
隻可惜,他們終究隻是嫡長,哪怕更進一步,也不過隻是親王罷了,離著那大位太過遙遠了……
儘管五軍都督府遭遇了胡惟庸案和藍玉案,但淮西勳貴一派依舊強勢,因為他們手中握著足夠的軍功,這是沒辦法領兵的文臣所不能擁有的。
宋晟沒有說什麼,袁洪自然也不會說,眼下的他更著急平倭的事情,因此正在與李景隆討論如何平倭。
瞧著他們的背影,三子不同露出羨慕的神色。
眾人各懷心事的走出了西華門,坐馬車後四散而去。
宋晟身經百戰,他很清楚如果大明隻敢揉捏軟柿子,那強大的土司就會硬起腰杆。
對於錢袋子,這群虛偽的文人比誰都要看得更重,不然他們也不可能支持朱元璋從東南之地移民兩萬戶前往雲南。
鬱新與翟善署二人作揖應下,朱元璋見狀也看向茹瑺和李景隆、徐輝祖三人。
“你們讓高煦來後門這,我與他隔著門聊聊。”
話雖這麼說著,但徐輝祖也知道自己勸不住朱高煦,因此歎了口氣道:“即便有事,也最好與我商量一番,那信件往來也頂多半個月。”
由於是冬天,門窗緊閉朱高煦也終於不用擔心錦衣衛能看到他的舉動,故而放鬆了下來。
由於沒有朱元璋的同意,他不能和朱高煦見麵,但他也知道皇帝對朱高煦的禁足力度很輕,所以他下了馬車後,便對後門的兩名甲字小旗兵卒交代道:
相反,如果每次土司造反都挑強大的進攻平定,那其餘小土司隻會在大土司土崩瓦解後投降。
“真走了……”聽著馬車遠去的軲轆聲,朱高煦喃喃自語,隨後興致缺缺的轉身背負雙手,哼著小曲離開了後門,期間在路過馬棚時還摸了摸赤驩的額頭。
“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