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殘的,我養你們一輩子,每年給錢十貫。”
朱高煦給出了自己看來最有誠意的募兵條件,而這樣的條件確實打動了他們之中許多人。
按照朱高煦的給法,他們每人每年最少有十八貫的軍餉,而且家人不用將軍屯田的屯糧繳,可以保留八成。
雖然他們之中沒人知道吉林衛的畝產多少,但至少從朱高煦給出的條件來看,他們去吉林衛,要比留在南京城過得更舒服。
“這些是普通兵卒的條件……”朱高煦目光掃過了王儉和武章一、林五六等人。
“軍中有了官職的人,俸祿都在朝廷規矩下增長三成。”
相比較普通兵卒,軍官們的俸祿並沒有增長多少,這讓王儉等人猶豫。
不過他們也都知道,作為軍官,打仗立功才是他們能得到最大的利益,這是在南京城裡他們得不到的東西。
“我反正是獨身,我與殿下去!”
“俺…俺也去。”
“俺去!”
作為和朱高煦最聊得來的人,林五六毫不意外的第一個站了出來。
在他站出來後,那二十幾個人裡的幾個人也紛紛跟了出來,但隻有九個人,更多人則是還在觀望。
“殿下,我們需要回家和家裡人商量一下才能做出選擇。”
王儉沒有被軍功衝昏頭腦,而是冷靜的為戌字百戶那群沒有站出來的人開口解釋。
對此,朱高煦也沒有阻攔,隻是說道:“你們回去後也都傳傳話,要隨我去的,就在正旦節春節後賣了家產,來我這登記,我好在離去前找盛指揮使要人。”
“除了戌字百戶,其它百戶和其它衛所的兄弟你們也可以傳話,總之隻要願意隨我去的,待遇都按照先前說的照發。”
“好了,現在也不用你們看護我了,都好好回去休息,好好想想吧。”
朱高煦擺了擺手,示意王儉他們可以走了。
王儉與武章一、林五六三人見狀,帶著眾人向朱高煦作揖,而後才忐忑的離開了這小院。
在他們走後,這偌大的院子隻剩下了朱高煦與亦失哈。
亦失哈在宮裡伺候了那麼多年的人,伺候朱高煦一個人可謂手到擒來。
他跟著眾人走向院門,待眾人離開後關了院門才走回來。
“你覺得我剛才說的如何?”
麵對曾經多次幫過自己的亦失哈,朱高煦還是比較信任對方的。
隻是對於他的話,亦失哈卻搖搖頭:“您給出的俸祿太高了,若是按照這樣的俸祿,即便是您的歲俸恐怕也隻能養一千護衛罷了。”
“一千人足夠了。”朱高煦笑笑,他並不打算在前期養太多人。
“我招你來,第一是因為你海西女真人的身份,第二是因為我需要你為我探明海西與東海女真諸部對朝廷的態度。”
“第三是我身邊確實需要一個人,所以你最合適,不過……”
朱高煦停頓了一下,抬頭直勾勾的看著亦失哈的眼睛:
“我覺得你這樣的人,不應該留在宮裡做一個諂媚的太監,而是應該做一個楊忠肅那樣馬建功的輔弼良臣。”
“奴婢……”亦失哈沒想到朱高煦居然這樣看自己。
須知道,洪武年間的太監,大多都是女真、朝鮮和色目人,他們不止在身份低人一等,在身體也是一樣。
這樣的境遇,加多年讓人看不起的遭遇,許多人的心理都十分扭曲,哪怕亦失哈自己,偶爾也有想過自己位極人臣的場景。
隻是回到現實,當他看著自己那殘缺的身體時,除了無奈一笑,他根本做不了什麼。
可是在當下,伴隨著朱高煦說出他眼中的自己,亦失哈也不禁捫心自問:“古代的那些前輩都能領兵征戰四方,為什麼自己就不能?”
想通關節,亦失哈也向朱高煦躬身作揖:“殿下若是不嫌棄奴婢,奴婢願為殿下充當馬前卒。”
“馬前卒我不需要,我要你替我節製後方。”朱高煦起身扶起了亦失哈,目光炯炯:
“爺爺準許我選三百除火器以外的匠戶,還有五百護衛。”
“護衛的事情,我自己會去辦,至於匠戶的事情,我需要你替我走一趟。”
“我們去吉林,不能僅滿足於鎮守一方,我想要的是整個女真諸部的歸附,並且將兀良哈驅逐出朵顏三衛之地。”
“現在的吉林缺少許多工匠,所以我寫了一份單子,你照這單子為我去尋人。”
“記住,我要的工匠,最好都是獨身的,不要有家人牽絆。”
“從現在算起,到元宵節結束已經沒有多久了,書房裡有大約三千貫錢,這些我都儘數交給你。”
“今日起,你就是我渤海王府的掌事太監,若是那三千貫不夠用,就去戶部領我的歲俸,將其中沒用的布匹都販賣了。”
朱高煦的全權委托,讓亦失哈第一次感覺到了平等和信任,麵對朱高煦,他說不出彆的話,隻能以行動來回報:
“奴婢知道了,請殿下相信奴婢,元宵之前奴婢會準備好一切的。”
“好!”朱高煦頷首,隨後帶著亦失哈走進了書房,將那放著三千多貫錢的寶箱鑰匙交給了他,並將院子右側的耳房交給他做為臥房。
他與亦失哈推心置腹,而身處武英殿的朱濟熺也迎來了一條他們最不願意聽到的消息。
“臣曹國公李景隆奏報,昨夜亥時三刻,穎國公傅友德薨……”
武英殿裡,當李景隆以曹國公的身份前來彙報傅友德薨逝的消息時,前一秒還在想著燕府鬨劇的朱濟熺便如雷擊般愣住,腦中一片空白。
“穎國公薨了?!”
朱尚炳與朱高熾心中吃驚,不約而同看向了朱濟熺和朱允炆。
傅友德身死,遭受打擊最大的毫無疑問是晉府,而受益最大的必然是東宮。
此刻的朱濟熺愣在原地,沒有半點舉動,反觀朱允炆老神在在,似乎早就知道了這一切。
“難怪……”
朱尚炳與朱高熾二人腦中都回想起了今日入武英殿時朱允炆的古怪,現在看來,他與皇爺爺恐怕早就知道傅友德薨逝的事情了。
“陛下,依照禮法,是否要為穎國公諡號?”
李景隆在朱元璋的會意下起身,對朱元璋提出了這致命的問題。
誰都知道傅友德無罪,有罪的是朱棡,隻是皇帝不可能殺自己的親生兒子,所以隻能剪除羽翼來保障東宮的地位。
現在傅友德死了,那他的諡號要怎麼定?
以傅友德的功績,以及他比朱元璋更早抗元的背景,追贈他一個王爵,再追諡個武靖是絕對綽綽有餘的。
可是如果這樣追贈和追諡,那不就代表皇帝錯了嗎?
讓皇帝承認自己的錯誤,這恐怕翻遍大明朝也找不出一個人來。
站在朱元璋的角度,他做的這一切都沒有錯,但傅友德確實死的很無辜。
想到這裡,殿內除了朱濟熺和朱元璋以外的人都在沉思,而朱元璋也在片刻的沉默後說道:“正常操辦就是,諡號暫定……”
最後,朱元璋還是沒有追諡傅友德。
坐在角落的起居注官在聽見朱元璋這話後,也提筆寫下了一行字。
乙亥、穎國公傅友德卒
這簡單的一個卒字,讓起居注官都不得不感歎伴君如伴虎。
“平倭的事情如何了。”
朱元璋沒有過多在傅友德的這個問題糾纏,而是將話題引到了如今大明幾件大事。
對於這個問題,李景隆早已做足了準備回答,因此在朱元璋問出時,他便不假思索道:
“龍江、蘇州、揚州、杭州等處船廠皆已動工,自本月往明年六月去,每個月都能有十二艘兩千料以大福船下水。”
“當下已經從軍的大福船有二十四艘,其餘各類千料以下戰船六十艘。”
“參與圍剿倭寇的水兵有七千四百餘人,尚有一萬兩千餘人等待戰船後出海平倭。”
“臣預計在明年四月徹底解決閩浙兩省的近海倭寇,隨後進抵兩廣繼續圍剿。”
“預計九月圍剿結束,等待禮部給出朝鮮是否同意水師入朝近海圍剿的答案後,臣便能帶水師出海圍剿北方倭寇。”
因為朱高煦的建議,不管是徐輝祖還是李景隆,隻要是主事平倭的將領,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造大船。
比起徐輝祖,李景隆得到的支持更多,所以他能一口氣建造數十條兩千料以的大福船。
這樣的實力,足夠他將大明近海倭寇給解決。
不過他也知道,大明近海倭寇的根源在南洋,不解決盤踞南洋的倭寇,即便當下斬了幾萬顆倭寇首級,用不了幾年他們還是會卷土重來。
當然他更知道,皇帝並不會準許他下南洋平倭,所以他隻需要做好皇帝讓他做的事情就足夠了。
“知道了,你退下吧……”
得了平倭的準確消息,朱元璋也擺手示意李景隆退下。
待李景隆退下後,朱元璋也瞥了一眼坐在位置發愣了朱濟熺。
他起身向外走去,在路過朱濟熺麵前的時候他停頓了片刻,沉默過後才道:
“穎國公不管怎麼說也是你的嶽丈,這七天你就不用來武英殿了,帶世子妃去國公府拜拜吧……”
說罷,他抬腿離開了偏殿,而朱允炆也在他離去之後跟隨離去。
朱尚炳擔心有什麼麻煩事,也起身離開。
到了最後,還坐在武英殿並且沒有離去的,隻剩下了遭逢大變的朱濟熺與朱高熾二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