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儂貞祐與越州土目阿資被平,雲南土司恐怕人人自危,哪還敢捋朝廷的虎須。”
說罷,朱允炆擺擺手:“好了,二位先生可以先去忙衙門裡的事情了,孤已經知道接下來應該如何做了。”
“這……”齊泰還想再說,可黃子澄卻作揖唱禮,蓋過了他的聲音:“臣等告退……”
話音落下,黃子澄便轉身離去,齊泰無奈,也隻能隨從而去。
瞧著二人離去,朱允炆心裡的心情也越發高興。
不過相比較他的高興,此刻朱高煦的北巡隊伍卻比他的高興更為歡快。
“做個好漢子,熱血熱腸熱……”
萊州前往登州的官道,朱高煦騎在馬背,懷裡抱著一把琵琶彈奏著男兒當自強。
在他的奏樂中,身後的隊伍起身歌唱,熱鬨非凡。
男兒當自強編曲本就取自唐代古曲的將軍令,因此彈奏出來後,軍中許多人都曾聽過,隻不過朱高煦彈得比起他們之前聽得要更激昂頓挫些。
不僅如此,朱高煦將男兒當自強的歌詞給照搬到了將軍令中,將這曲子定為了渤海王府的軍樂。
這一路,許多護衛在朱高煦的帶頭中已經能熟練演唱這曲子了。
洪武年間衛所禁曲,但卻不禁軍樂。
相比較此前枯燥的軍樂,朱高煦“譜寫”的將軍令更受護衛們喜歡。
正因他這一路的奏樂,使得原本枯燥的趕路都顯得多了幾分興趣。
一首將軍令結束,朱高煦也將琵琶橫放在了腿。
旁邊的亦失哈見狀策馬前:“殿下,您這譜曲的才能,怕是與周世子不相下。”
“嗬嗬,我可沒他那麼好命。”朱高煦爽朗一笑,相比較整日與無數美女為伴的朱有燉,自己這日子就顯得苦哈哈了。
談話間,朱高煦側頭看了看管道兩側。
儘管萊州前往登州的路有不少山川,但總體來說還是比較平坦的。
加登萊一帶元氣恢複的不錯,所以到處都能看到正在開墾田地的自耕農。
來到這邊,總算是看不到孔府的人了。
“這些自耕農和衛所軍戶倒是還能過點好日子,等日後西邊的那些地主鄉紳把土地兼並差不多,估計就要朝這邊伸手了。”
朱高煦談論著,亦失哈也點點頭:“若是那些地主鄉紳能好好對佃戶,這土地兼並也不能說是壞事。”
“確實……”朱高煦很難不讚同亦失哈的看法,畢竟從朝廷與經濟的角度來看,隻有擁有兼並土地能力的鄉紳富戶才能有本錢開墾荒地,給朝廷增加稅收。
這其中關係,就好像小農經濟轉為中農、大農場的過程。
隻可惜這個時代底層百姓擁有的人權太低了,哪怕朱元璋已經三申五令的給予了佃戶人權,但朱高煦他們這一路走來卻還是能看到不少地主鄉紳欺負佃戶的場景。
好在由於地廣人稀,許多鄉紳富戶即便再不爽佃戶,也隻敢口頭謾罵,卻不敢舞刀弄棍。
隻不過這樣的欺壓,會隨著人口的增加而變得越來越重。
當下的許多佃戶都有自己的幾畝田地,當佃戶隻當是多打一份工。
可是伴隨著人口增加和徭役增重,等到佃戶自己的田地養不活自己的時候,那他就隻有依靠鄉紳地主了。
那個時候的他們,可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這徭役,太耽擱百姓開墾荒地了……”
朱高煦望著不遠處道路,由官差監督修路的徭役隊伍,忍不住搖了搖頭。
“確實,據奴婢所知,山東一帶的徭役往往有三個月之久。”亦失哈說著看了看四周地形,接著又道:
“若是按照登萊一帶的地形,多給百姓三個月時間,恐怕每家每戶每年都能新墾一二畝耕地。”
亦失哈說著山東百姓徭役的沉重,朱高煦也知道徭役對天下百姓的負擔。
對於百姓們來說,正稅並不沉重,雜稅也不足以要命,但徭役卻又要花錢又要出力,還有可能要命。
幾個月的自備糧,在太平年間還不算什麼,可一旦遭遇了災害,這筆糧食就足夠拖垮一個家庭。
在朱高煦看來,要解放百姓去生產,首要就是逐步將徭役取消,但徭役也是朝廷稅收的一種,所以想要取消它,還得從增加朝廷收入著手。
現在有老朱和朱允炆幫自己圍剿西南土司,開采西南金銀銅礦,估計等到靖難之役成功,自己能白白得到一個年產數百萬貫的西南聚寶盆。
不過僅是數百萬貫的話,還做不到免除徭役。
下西洋、駐南洋、開采日本銀銅礦……
隻有將這些隱藏的財富都挖掘出來,大明才能實現免除徭役的政策。
哪怕不能徹底免除徭役,可將地方的徭役時間縮短到一個月,卻也能拯救無數家庭。
朱高煦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麼好人,尤其是當他違背了傅友德的臨終遺囑後,他更覺得自己越來越卑鄙。
隻是他的卑鄙是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他活下去的前提就是當皇帝。
為了這個目標,他還可以變得更卑鄙。
隻有他當皇帝,他才能實現自己想要的天下,讓天下施行自己想要的政策。
一味的同情百姓不是幫他們,千言萬語的同情,不如減輕他們的負擔來的更實際。
朱家的天下要剝削天下人,他朱高煦坐皇位也不例外。
隻是相較於老朱和朱允炆,他有自信在這件事更寬容,使得百姓負擔更輕,而朝廷卻不受影響。
如此想著,朱高煦對於快些趕到吉林的心卻是更熱切了。
當夜,他們在朱橋馬驛站過了一夜,越往東走,能看到的鄉紳富戶越少,即便有一些,也隻是占據幾百畝田地的小地主,與西邊動輒數十萬畝的孔家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曆經三日的趕路,他們總算在正月十七抵達了登州城。
望著修建不久的登州城牆,朱高煦轉身對亦失哈和林五六吩咐道:
“亦失哈你去衙門找官船,林五六你帶兄弟們去驛站,看看傅讓他們到登州了沒有,如果沒到就讓他們在登州休息一個月再出發,這會的遼東還是太冷。”
“是!”亦失哈與林五六雙雙應下,在留下四名護衛後,他們便帶著隊伍離去。
朱高煦與四名護衛沒有進入登州城,主要是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應酬。
不過這不代表朱高煦無所事事,相反他帶著四名護衛沿著登州城的城牆繞了起來。
登州城雖然隻是膠東半島東北部的一個小城,但由於是明初明軍討伐遼東元軍的基地,因此在城池修建,朱元璋可謂下了血本。
登州城周長九裡,牆高三丈五尺,厚二丈,皆磚石砌就。
其城有城門四座,城門樓七座,還有鋪五十六個,每個鋪都能見到兩門以的洪武鐵炮,火力可謂充足。
在城下,明軍為其挖掘的護城河寬兩丈,深一丈,設有水門三座,對應三條河流。
不得不說,從南直隸到山東,朱高煦並未感到人口有什麼區彆,雖然比較後世是十足的地廣人稀,但比較這個時代的許多行省來說,山東的人口絕對是名列前茅。
如此一來,戶部奏報的山東有民五百餘萬口的文冊也算記載屬實,而登州作為山東溝通遼東半島的府縣,其經濟也不比南直隸的淮安差。
瞧著登州四扇城門那旅客行商來往擁擠的模樣,山東倒也不愧是洪武年間北方第一人口大省,隻是可惜……
朱高煦想到了靖難之役中的山東,儘管史書沒有記載山東在靖難之役中死傷了多少民夫,但以靖難之役的烈度來看,山東死傷的百姓恐怕不少。
朱高煦一直認為自己來到大明,就是為了改寫一些不必要死傷的曆史。
北平他沒辦法改變,但山東他可以。
一旦靖難之役爆發,他必然要直麵大寧或遼東兵馬。
朱高煦最希望的就是大寧與耿炳文對付自家老爹,而自己直麵遼東。
隻要自己能擊垮遼東,他就能渡海南下,從金州旅順港直接渡海抵達登州城,襲擊南軍後方。
這樣不僅能為自家老爹解圍,也能及時將主戰場從北平改換到其它地方。
以朱高煦一路走來的經曆來看,這一路隻有登州城和淮安這兩座重城修建了完備的防禦工事。
拿下登州,他就能長驅直入,走陸路進攻淮安。
這樣的局勢下,隻要自家老爹拖住耿炳文,自己就有把握直逼揚州,渡長江定鼎南京。
不過這一係列的前提是,他必須有一支強大的水師,而這也是朱高煦為什麼願意去吉林的原因。
吉林船廠雖然不沿海,但它能給朱高煦提供三百戶熟練的船工。
隻要有了他們,朱高煦就可以建造戰船,哪怕建造的戰船噸位不如龍江船廠,他也可以通過增加大威力火炮來奪取金州到登州的海路。
望著那屹立在濱海之側的登州城,朱高煦眯了眯眼睛,已然將幾年後的事情都想好了,接下來隻需要做足準備就足夠……,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