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所軍戶屯田交糧這種老生常談的事情也就不用多說了,他們討論更多的是南邊衛所的衛儒學。
在南邊人多地廣的衛儒學裡,由於教習讀書的教授一般隻有三五個人,因此能得到教學的都是有品級的武官,類似他們這種軍戶的子嗣是沒有進入學習的機會。
哪怕部分衛所因為教授多而給軍戶開設學堂,但這樣的一所學堂裡往往擠著數百人,而且一個軍戶子弟三天才能聽一次課。
哪怕能去聽課,軍戶子弟們聽著教授們邊走邊說邊學,一天下來根本學不到什麼東西。
相比較下,此前他們還覺得擁擠的吉林城書院簡直就是天堂,更彆說這次南下王府又招募了三十一個吏目,恐怕他們的學堂的人數很快就會降下來了。
除此之外,就拿田地來說。
南邊的田地雖然畝產高,而且朝廷也給發荒田軍戶充當餘田開墾耕種,但朝廷並不承擔開荒時期所用的糧食。
沒有額外的糧食,就隻能依靠軍戶們每年十二石的月糧和三五石的行糧來開荒。
這點糧食,也就能支撐三口之家開幾個月的荒,幾個月下來頂多開個一二畝地,並且來年收成的三成還得交給衛所充當賦稅。
與之比較,每個月每人發六鬥米,開荒田地還會均分給軍戶的吉林城才是他們能過得滋潤的地方。
不僅如此,還有許許多多的不公平和各種差異擺在他們麵前,讓他們許多人在出去過後都更舍不得離開吉林城了。
聽著去過南邊的軍戶口中說出的南邊種種缺點,其它軍戶十分唏噓,也不再想去南邊的事情了。
確實,南方繁華、而且氣候好,糧食畝產也高……
隻是這一切即便再怎麼好,但如果沒辦法讓他們過得舒服,那就算再好也與他們沒太大關係。
軍戶們改變了話題,同時在他們熱鬨討論的時候,朱高煦也帶著張純來到了府庫這裡。
此刻亦失哈正在招待風塵仆仆北的三十一名吏目,而傅讓和林粟在指揮軍戶們搬運糧食和一筐筐的銅錢。
楊彬站在傅讓旁邊與他談論著什麼,當他見到朱高煦的身影後,連忙前作揖:
“殿下,三萬石糧食,一萬貫錢都帶來了,分文不差。”
“嗯……”朱高煦笑著頷首,同時看向了府庫裡,轉頭對楊彬笑道:
“如何?府庫裡的貨物可滿意?”
“這……”楊彬愣住了,指了指自己:“這些貨物都是給我的?”
“嗬嗬,你可是我名下唯一一個商人,不是你還能是誰?”
朱高煦調侃著楊彬,同時笑著對不遠處的傅讓招呼:“把貨物都搬車,楊善人恐怕明日就要迫不及待的去南邊做生意了。”
“好!”傅讓也笑著轉頭吩咐軍戶們搬運東西,而這一幕在楊彬眼前就像做夢一樣。
望著久久沒有回神的楊彬,朱高煦拍拍他的肩:
“這些貨物價格與之前一樣,我們算過,交予你差不多十五萬貫,至於你拿到南邊去能賣多少,那就是你自己的本事了。”
“十五萬貫?”楊彬幾乎咬到了舌頭,要知道按照之前的價格來算,王府拿十五萬貫,那他楊彬起碼能賺四萬貫。
四萬貫啊……
這可是許多淮安大族都拿不出的數目,即便放到南京城,也能買下好幾條街了。
他楊彬若是胸無大誌,完全可以在做完這筆生意後,買個幾條街,後半輩子靠收租都能過得錦衣玉食。
“殿下對我大恩,不知道殿下可還需要什麼物件?”
楊彬反應過來後立馬要跪下,朱高煦一如既往的托住他,拉著他往一處僻靜的地方走去。
張純見到後,理所應當的為朱高煦二人放哨,而朱高煦也在拉著楊彬來到僻靜處後老實說道:
“你這次買糧食,可曾引起地方衙門的注意?”
“自然。”楊彬不假思索道:“買糧超過兩千石後,地方衙門就曾來尋過草民,草民當時出示了王府的印信,這才得以能夠繼續買糧。”
楊彬如此說著,朱高煦也沉吟道:
“我這次的這十五萬貫錢,你不管是賣貨還是花出去,恐怕都不容易……”
“殿下放心。”楊彬生怕朱高煦不給自己生意做,因此急忙道:
“草民在來的路也想好了法子,那就是請殿下再發十份印信,屆時草民將印信分發給下麵的夥計,讓他們前去地方收糧。”
“這十個夥計帶著二十個夥計去收糧,每個夥計去一個鄉鎮,每人隻收五百石,如此一個印信夥計就能收到一萬石糧食,十個就是十萬石。”
“屆時他們分批運糧,錯開時間,官府不會察覺到的。”
楊彬不知道為什麼官府對渤海王府買糧那麼在意,但他有自己的辦法避開。
“十萬石,怕是不夠……”
朱高煦輕聲開口,楊彬如同雷擊,他沒想到這位殿下這次的手筆會那麼大。
“那殿下要……”楊彬小心翼翼詢問,朱高煦想了想後才開口道:
“我要買二十萬石糧食,另外你再給我尋二三百個能做吏目的讀書人,條件還是二十貫的年俸,若是拖家帶口來也沒事,來到吉林城,來年就給均發田地,不收人頭稅,田賦十賦二。”
朱高煦說出自己所需的東西,楊彬聽後隻覺得有幾分窒息。
想要運二十萬石糧食可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即便他有渤海王府的印信也不容易。
“你放心,我這次派一百人隨你南下護送,而且這次不要求一次性運到吉林。”
“你可以從四月初開始分批運送,直到入冬前送到就行。”
朱高煦這般說著,但他自己也知道除去冬期,留給楊彬的時間隻有六個月。
這難度等同每個月運三萬餘石糧食,雖然輕鬆多了,但次數多了也容易被人察覺。
“草民會儘力了!”
麵對四萬貫利潤的誘惑,楊彬還是沒能忍受下來,最後硬著頭皮接下了這趟活。
瞧他接下,朱高煦也就不再說什麼,隻是招呼他去王府休息,而他自己則是走到了亦失哈身旁。
“如何?”
亦失哈招呼的那三十一個吏目已經被兵卒們引路前往自己新修的院子了,朱高煦前來詢問也隻是想從亦失哈口中得知他們的水平。
“都是童生,不過奴婢也沒想能招募到秀才。”
亦失哈笑著說出了這批人的水平,對此朱高煦也鬆了口氣,起碼楊彬沒隨便找些人來蒙騙自己。
對於吉林城來說,讀過四書五經,精通算術的童生就已經足夠使喚了。
整個洪武朝,每年能考中秀才的也不過幾千個,需要這些人的衙門數不勝數,自己也不一定能搶來幾個。
擁有幾百個童生,這已經能很大幫助現階段的吉林城了。
不說幾百個,就是當下新到的這三十一個童生,都能讓朱高煦他們的工作減輕許多。
“這三十一個童生,十三個在你手下辦事,剩下十八個還是調去書院做教習。”
“他們調過去後,書院的教習也有四十個人了,他們日後就在書院教授軍戶子弟知識就行。”
“不過現在人多了,此前的分班就顯得有些擁擠了。”
朱高煦考慮片刻,隨後繼續道:
“兵卒還是老樣子,午學習,午後訓練,分成二十班,每班五十一人,輪班學習、班值。”
眼下的吉林城兵卒需要班值城防、炮台山、桃源山和三場,所需五百人左右,每次出差基本在一個月左右,因此書院隻需要固定二十個教習,教授一千兵卒就足夠。
對於朱高煦的安排,亦失哈也沒有什麼意見。
交代了軍學,朱高煦又說起童學:“童學那邊也分為二十班,教習固定。”
朱高煦很想讓童學小班化,但眼下條件不允許,所以隻能和軍學一樣。
等到了來年,如果楊彬真的能尋來幾百個童生,到時候朱高煦也可以開始小班學習了,而且屆時的吉林城恐怕會有不少女真孩童來學習,語言是個大問題。
想到語言的問題,朱高煦也對亦失哈說道:
“軍學的吏目,下午不用去王府辦事,就在軍學課。”
“課?”亦失哈有些詫異:“學什麼?”
“學女真語……”朱高煦輕笑,目光看向了前方由亦失哈帶來的那十幾個女真家丁。
見狀,亦失哈也想到了朱高煦為什麼這麼做的原因,而朱高煦也在交代完後帶著亦失哈、傅讓等人回了王府。
在他們抵達王府時,王府那兩名由朱高煦在北路途中雇傭來的庖廚已經開始收拾食材了。
他們做飯的手藝雖然不比得內廷的禦廚,但架不住食材新鮮。
熊掌、野雞、傻麅子、鬆花江魚等等頂級食材在他們手中被料理,即便手藝再怎麼一般,但做出來的東西卻好吃到了極點。
不多時,朱高煦便已經叫了親近的人,與楊彬開始在王府裡推杯換盞了起來。
隨著時間推移,天色漸漸下,直到楊彬最後被朱高煦灌得不省人事朱高煦才轉頭對一直沒有喝酒的傅讓交代:
“私下告訴備選的那一千兄弟,三日後出發,隨我奇襲老奴西陽哈……”,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