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朱高煦抵達後,先後十幾萬石糧食砸下,僅僅幾個月就在吉林城砸出了三萬畝耕地。
如果從投入和產出來說,這十幾萬石的投入,起碼要這三萬畝耕地十年的產出才能回本。
要是計算得更精細些,三萬畝耕地隻收取田賦的話,哪怕十賦二也需要五六十年的時間才能回本。
一個王朝的壽命,短則十幾年,長也不過三百年不到。
用五十年時間來回本,對於許多沒有強大自信的王朝來說,這樣的投入完全就是在豪賭。
不過對於老朱來說,他既然選擇將朱高煦放在吉林城,那怎麼折騰就是朱高煦自己的事情了。
藩王嘛,放在哪裡不是養著,放吉林城也一樣。
老朱的自信讓他給朱高煦提供了足夠的糧食,而朱高煦對曆史的自信則是讓他不斷的對吉林進行投入。
以大明當下麵對的世界氣候和局勢,哪怕是朱高煦也不敢保證他能在西北能有所建樹,因此對東北、西南和南洋的開拓和鞏固就是他在當下能做到,且有把握做到的事情。
他不僅要依靠吉林起家,還要利用吉林串聯起鬆花江流域。
他不會像自己那個還不存在的大侄子一樣,大手一揮就撤回關外所有衛所。
他要做的,是將東北大地郡縣化,他不怕投入,因為他有自信能搞好。
甚至於怎麼開發東北的人口,他都已經提前想好了,隻等靖難之役爆發,吉林城就會迎來一波移民潮。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會積極開發東北,因為這些機會隻要他抓住,那他就能鞏固住東北。
讓吉林城自給自足隻是開始,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搶在洪武三十一年臘月前,讓吉林城擁有足夠多的耕地。
“以我們當下的畜力,若是明年沒有戰事,能開墾多少畝耕地?”
朱高煦目光看向了亦失哈,對此亦失哈也沒有著急回答,而是盤算過後才解答道:“就當下的畜力和人力來說,明年起碼能開墾出十萬畝耕地。”
“十萬畝?”張純和林粟有些詫異,他們可是參與過吉林城開荒工作的,自然知道如今的吉林城開荒有多麼困難。
對於他們的吃驚和詫異,亦失哈也解釋道:
“去年我們開荒,基本是往西邊的山林開荒,因此越往裡開就越容易遇到難以開墾的石頭地、樹根地。”
“之所以選擇往裡開墾,是因為靠近鬆花江的兩河河灣雖然土地肥沃,卻很容易在雨季遭遇江水倒灌的災害。”
“可是後來殿下您弄出了水泥,那水泥乾得快,還能透水,並且也容易修建事物,因此後來我們將開荒調轉方向往河灣開墾而去,效果顯著,沒有遭遇到江水倒灌的情況。”
“正因如此,奴婢準備明年將開荒方向主要放在吉林灣的幾塊河灣地。”
“這些河灣地起碼能開墾出三四十萬畝耕地,而且沒有山地那樣多的石頭和樹根,隻要解決排水的問題,三年左右就能全部開墾出來。”
“現在比較為難的,還是開墾所用的糧食……”
開荒開久了,亦失哈也有了心得,不過說來說去,還是因為吉林城有了糧食,能養的人多了,乾活的人也就多了。
這些原因,加水泥的出現,這才讓吉林城有了能在短時間構築泄洪、防洪的手段。
如果沒有這些手段,那自然也就沒有辦法開墾河灣的肥田,而這些手段中,糧食最為重要。
“糧食的事情不用你們操心,楊彬和遼東都司與我的歲俸全部加一起,明年起碼能有三十萬石糧食。”
朱高煦給亦失哈定了定心:“雖說眼下城中近兩萬人,但供給這點人並不困難。”
“何況我也向朝廷手書,明年起運的糧食應該能多些。”
儘管這麼說,但朱高煦心底也沒有底氣,畢竟他很清楚老朱一直在控製他。
接收到手書後,老朱能不能多給他批些糧食,朱高煦自己也不能確定。
如果老朱不給,那自己也隻能想辦法來通過貿易獲取糧食了,總之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要在鬆花江流域開發出足夠十幾萬人生活的耕地。
這般想著桌的飯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朱高煦收拾了一下自己,起身便返回了自己的書房。
他的書房,陳列著許多書籍,其中有明代留存的古籍,也有他自己編寫的書籍。
朱高煦畢竟是後世來人,雖然做不到門門精通,但自己精通的一些門類如果編撰成書,想來也能激發部分有天賦的人。
天文、地理、洋流、火器進程、火炮進程、火藥、稀有金屬名稱和特性……
看著自己書架那一本本由自己寫出的書籍,朱高煦發自內心的覺得自豪。
儘管這些書暫時還沒有編寫審核完畢,但有朝一日它們終將會印刷發行,成為學子手中的讀物。
隻是在他暢想的時候,距離他兩千餘裡外的高山之下,坐落於哈剌溫山大興安嶺東北麓的兀良哈禿城也正在就東北一事進行討論著。
兀良哈禿城,這是兀良哈部生活的一座土城,每年一到冬季,這裡就會吸引來被明人稱為朵顏三衛的兀良哈、翁牛特、烏齊葉特等部的牧民。
他們之所以來到這裡,是這裡毗鄰哈剌溫山脈,擁有足夠多的樹木,足夠他們渡過一個溫暖的冬季,並且冬季結束後他們還能在當地種植一些穀物來熬過年底的冬季。
這地方雖說隻是一座土城,但城中卻修建了石砌的宮殿院落,儘管有些簡陋,但在這漠東北部也算了不起的建築物了。
受難於今年的暴風雪,此刻的兀良哈禿城聚集了十餘萬蒙古人,他們帳連帳,營連營,隻為能夠躲過這一場慘烈的白災。
隻要躲過這一場白災,三部大汗就會在開春之後帶回糧食,供他們活過那青黃不接的季節。
在這兀良哈禿城,幾乎所有的蒙古人都期盼著來年的糧食,可他們不知道,他們所期盼的糧食貿易已經中斷了……
“這西陽哈就是個蠢蛋,幾千人居然打不過一千人,現在丟失了城池和性命,也算他活該!”
“不能這麼說,他是死了,但我們的糧食就沒了著落,牛馬也沒有了販賣的地方。”
“現在頭疼的不是西陽哈那蠢蛋死了,而是大明要重建肇州城。”
“對!肇州城一旦重建成功,我們要麼就隻能北遷,要麼就隻能投降了。”
“哈喇兀,你說出個辦法,我們聽你的!”
兀良哈禿城的石堡大殿內,三部的大汗與貴族齊聚與此,殿內燃燒著篝火,為眾人驅散了不少寒冷。
作為當下實力最強大的一部,正直壯年的哈剌兀沉著傾聽眾人的吵鬨。
隻是他們的吵鬨到了最後,還是需要他來做決斷,對此並沒有人持反對意見,畢竟哈剌兀的能力有目共睹。
當初,三衛當中以翁牛特部最強、其次烏齊葉特,兀良哈在後。
後來,在哈剌兀的帶領下,兀良哈的實力迅速壯大,躍居三部之首。
因此,大明往往把三部籠統之地稱作朵顏三衛或兀良哈三衛,把三部駐地統稱為“兀良哈地麵”。
兀良哈諸部在元代並不討喜,獲取的資源也極少,因此他們總是充當著投機者,時不時在明朝或北元身下注。
納哈出被擊敗後,他們在哈剌兀的帶領下接受明朝冊封,成為朵顏三衛。
然而當時被委任節製三部的前元遼王阿劄失裡並不滿意大明的安排,並在之後帶領本部兵馬與兀良哈三部南下寇邊,結局失敗。
這之後,兀良哈三部便徹底叛變大明,取而代之開始每年南下劫掠大寧與遼東,成為大明東北邊塞的邊患。
不過,叛變一時爽,下場亦淒慘。
自從背叛大明,兀良哈三部小到箭簇、大到甲胄糧食通通難以為繼。
無奈之下,他們隻能通過扶持東北的女真,用他們來中轉牛羊馬匹販賣給大明,同時又讓他們從大明手中買賣一些貨物來養活兀良哈三部。
西陽哈就是接手這個中轉生意的人,但這生意沒持續太久就被大明發現,繼而斷絕了西陽哈的互市資格。
正因如此,西陽哈才屢次入寇。
他入寇不僅僅是為了他自己,還因為他身後的兀良哈諸部在不斷給他施壓。
大明是不可能與兀良哈三部互市的,但大明卻可以與西陽哈互市,隻要西陽哈展現出自己的價值。
原本這個價值已經被西陽哈通過這幾年的寇邊而展現出來,不曾想南邊來了一個朱高煦,就藩不到半年時間,就把哈剌兀手中的這個重要棋子給殺了,並且根據消息彙報,這個朱高煦還要在撒叉河重建肇州城。
朱高煦要是真的在撒叉河口重建肇州城,那無疑會極大限製兀良哈三部。
往近了說,肇州城重建成功,它將會把兀良哈三部的活動範圍從東西一千五百餘裡,縮小為東西八百餘裡,兀良哈三部會失去數十萬傾的草地牧場。
往遠了說,如果肇州城重建成功,並且還能長期維持下去,那它將會成為進攻兀良哈禿城的橋頭堡,因為從肇州城到兀良哈禿城,其距離不過七百餘裡,並且其中有四百裡可以走水路。
儘管這條水路無法通行大船,但走一些百來料的小船是沒有問題的。
因此,肇州城絕對不能重建,他們必須阻止朱高煦這一瘋狂舉動。
念頭通達間,四十來歲的哈剌兀也抬起了頭,露出了那隱藏在氈帽下的目光。
他掃視了一圈眾人,最後才緩緩開口:“肇州城不能重建,我們也不能坐著乾等。”
“明天開始派出哨騎南下打探消息,從大寧到肇州城,所有消息都得探明。”
“除了這一點,再告訴所有人,磨好手中的刀槍箭矢,是時候去南邊打打草穀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