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都快些通過,進入城門就都安全了!”
“注意自家的娃娃,不要落下!”
“石鍋什麼的都丟下,入了城裡有鐵鍋給你們。”
“諸部頭人都聽好,糧食統一征收,入了雞西關後,每人每日發二斤糧食,不要擔心沒飯吃!”
“嗶嗶”
黃昏之際,雞西堡的城門被萬女真百姓擁堵著,渤海軍指揮他們排隊依次進入城門後的吉林灣。
雖然隻有萬人,但他們拉拽駝運著數千輛牛馬挽車,驅趕著萬隻羊。
雞西堡雖然有六座石堡,但城門卻隻有一處,故而所有人擁堵在城門口。
吵鬨聲,木哨聲,牛羊哞叫聲連綿不絕,吵得人頭疼。
在這樣的嘈雜的環境下,雞西堡內的門樓之中卻聚集著帶著部眾南逃的二十四部頭人。
他們現在十分緊張,時不時看向坐在主位的朱高煦。
麵對他們的緊張,朱高煦不緊不慢道:“現如今剛剛開春,各部都沒有糧食,吉林城也沒有。”
“不過,孤說這話並不是要趕你們走,而是把當下的困難與你們說清楚。”
“兀良哈舉兵萬眾而來,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圍城多久。”
“你們依靠你們的牛羊是熬不過去的,所以孤會給你們的部眾按照每日二斤糧食,你們則是每日一斤肉、三斤糧食。”
“作為交換,孤希望你們能按照牛羊馬匹的價值與孤交換糧食。”
“除此之外,你們二十四部也要出男丁來配合守城,當然孤也不會讓你們的人站在第一線,他們隻需要在戰兵之後打打下手就足夠,真到了需要他們拚命的時候,恐怕不用孤說,你們也該明白。”
朱高煦提出了自己庇護二十四部的條件,對此二十四部紛紛鬆了一口氣。
按照他們的經曆,這種投奔人的情況,一般都要被吞並。
如今渤海王隻需要他們出牛羊馬匹來等價交換糧食,並且不讓他們的男丁衝在第一線,這樣的做法可以說十分仁善。
“我們願意遵從殿下的規矩……”
二十四部頭人用女真語喊著,亦失哈也及時為朱高煦翻譯。
“既然談好了,就讓他們去吉林城吧,除二十四部頭人及他們的家人外,其餘部眾都在城外紮營,另外讓人調些木柴給他們。”
朱高煦不可能讓二十四部的人進城,畢竟明末女真蒙古人是怎麼攻破沈陽城的,他可比誰都清楚。
見朱高煦吩咐,亦失哈也應下,起身帶領二十四部頭人向吉林城而去。
不多時,雞西堡背後進入吉林灣的部眾也被他們帶走,不過其中每戶都留下了一個男丁來幫助守城。
時間一點點過去,當天色徹底黑下,城外的女真人還有數千人,而林粟也帶著自己麾下的二百人來到了雞西堡。
“殿下!”
林粟穿著胸甲而來,見到朱高煦後立馬作揖:“末將勸了弗提斤等六城多次,但他們不願意來。”
“不用管他們,他們沒事。”朱高煦扶起林粟,並不在意六城之地的情況。
六城並非那麼好攻破,如果這麼容易攻破,也不可能堅持到土木堡之變後才慘遭屠戮了。
脫歡帶著幾萬人都沒能徹底拿下六城,何況兀良哈這萬餘人。
兀良哈和韃靼、瓦剌兩部的實力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說是牆頭草都算讚揚兀良哈了,實際他們的戰力也就馬匪的水平。
就兀良哈這點人想要拿下六城,未免有些癡人說夢。
正因如此,六城的各城大汗才不願意南下投靠吉林城。
不過饒是如此,朱高煦也得到了二十四部的投靠。
這二十四部人但凡被困在吉林城十天半個月,那他們也就不得不歸順自己了。
關外女真人的脆弱是漢人無法想象的,耽擱了這十天半個月的春耕,那他們就沒了吃食,哪怕想用毛皮換糧食,一時間也難以找來足夠的毛皮。
耽擱越久,朱高煦吃下他們的幾率就越大,到最後很有可能朱高煦還沒開口,他們就自己開口歸附自己了。
想到這裡,站在城牆的朱高煦低頭看了一眼甬道之中那湧入的無數女真人。
這些女真人,都將在這一戰後成為自己的臣民。
“殿下!”
林粟剛剛抵達不久,張純也甲胄完備的走了過來。
來到朱高煦麵前,他臉色凝重的作揖道:“如您的預料一般,那六百多軍戶大多都是民戶編入軍戶的,隻有八十幾個人在之前是山東的軍戶。”
“八十幾個人……”朱高煦沉思,他算了算自己的本錢,可以說能打仗的也就那一千九百多人,即便加在學院讀書的那一千多女真人,也不過三千五六百罷了。
這麼點人想要守好雞西堡,確實有些困難,不過勝算依舊很大。
“女真諸部的男丁有多少,都算好了嗎?”
朱高煦轉頭看向亦失哈,他聞言也走到女牆旁邊往下對統計人數的吏目詢問。
不多時,他便轉身走了回來作揖道:“目前已經有一千四百二十七男丁留下,算城外還沒有進城的,起碼能有兩千諸部女真參戰,加西陽哈部一千男丁,差不多三千人左右。”
“三千人,足夠了。”聽到手頭可以使用的普通男丁都多達三千人後,朱高煦心中安定不少。
如果不是擔心這批女真人反水,加城中甲胄不足,他都有意讓這些女真人披甲跟隨作戰。
“城中甲胄,發給書院讀書的那一千女真人,以及城中那剛到的六百多軍戶。”
“這樣算來,我們披甲之士也能有三千五六百人,加另外三千扈從,守城足矣。”
朱高煦說出己方情況來為諸將打氣,聽到他的話後,眾人也紛紛鬆了一口氣。
“行了,都去休息吧,兀良哈人還得對付六城,我們還能有些時間。”
“明日將所有男丁編練,雖然時間短,但練了總比沒練好。”
擺擺手,朱高煦示意諸將退去休息,他自己也往一處箭樓走去。
瞧這他的背影,林粟、張純幾人麵麵相覷,不多時便紛紛散去了。
不過他們沒有按照朱高煦的話去休息,而是繼續忙碌守城所需的檑木滾石等物資。
至亥時,城外數千人與他們的牲畜總算進入吉林灣,並在子時前抵達了吉林城。
這本該是朱高煦新婚之夜的夜晚,最後卻成了他一人睡在箭樓的木床。
亦失哈徹夜未眠,隻為統計好所有人口與糧食、牲畜數量。
不止是他,許多人也未能按照朱高煦所說的休息,多是輾轉反側。
次日天還未亮,朱高煦便穿著胸甲起身。
隻是比起他,許多人起的更早,他才剛剛走出箭樓,便見到了堆滿物資的城頭和石堡。
檑木、滾石、鐵鍋柴火和一桶桶等待煮沸的江水,這些都是守城所用的簡單手段。
昨夜一些木匠還加工製作了狼牙拍和刀車,一種用來守城牆,一種用來守城門。
儘管一夜隻趕製出了十來具,對於延綿一裡又三百步的雞西堡杯水車薪,但這也讓朱高煦看到了大家對於守城的決心。
“殿下,您起床了?”
張純的聲音從城牆之下的雞西堡內響起,朱高煦扶在女牆往下看去,隻見張純正在帶人熬煮造飯,旁邊還有人在燉羊骨。
“弄一碗來嘗嘗。”
朱高煦沒說什麼多的話,隻是讓張純給自己也弄一碗早飯,張純聞言咧嘴一笑,點頭表示知道了。
見狀,朱高煦也轉身開始巡視城牆。
一裡又三百步的城牆堆滿了物資,那寬兩丈的馬道有一半被堆滿了物資,許多女真男丁依靠在女牆背後睡覺。
或許是清晨太冷,他們睡夢中都緊緊拉著那獸皮衣。
“殿下!”
張純的聲音響起,朱高煦回頭便見他端著木盤走來,麵還擺放著一碗羊湯泡飯和一塊拳頭大小的煮羊肉。
見到這樣的早飯,朱高煦下意識便反問:“這羊肉和這湯飯是人人都有?”
“不是……”張純搖頭:“羊肉隻有兄弟們才有,湯飯倒是人人都有。”
“這麼吃,城裡的糧食能撐幾天?”朱高煦有些擔憂,但張純聽後卻將木盤放在女牆,從懷裡掏出了一本文冊。
“殿下,這是昨晚亦掌印登記造冊的糧冊,所有糧肉加一起能撐二十天。”
張純遞了過來,朱高煦也低頭看了一眼,眉頭緊鎖。
吉林城的糧食不夠,這點朱高煦早就知道,即便前幾日算賬時,亦失哈也說過城中糧食隻夠吃一個月。
當時他不以為意,因為遼東都司還會在之後送來糧食,可當下伴隨著大量女真人口湧入吉林衛,加他們所帶糧食並不多,因此這個時間從一個月下降到了二十天。
“二十天……”朱高煦深吸了一口氣,他不確定二十天內,跑回遼東的周定能否帶回遼東援兵。
按照大軍日行五十裡來算,即便從開原、三萬兩衛調兵前來,也需要最少十天的時間才能抵達吉林城。
要是再加周定返回的四五天,那起碼要十四五天才有可能等來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