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次,朱高煦卻像個不相乾的人一樣,安靜的坐在馬背。
這樣的性格落差,讓朱棣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
隻可惜不管他怎麼想,也想不出重生這種事情,因此隻當是朱高煦去了京城,被老朱給嚇成了這樣。
在朱棣看來,也隻有這樣才能說得通。
“籲……”
“參見父親燕王殿下……”
時間推移,兩方人馬湊近,朱棣策馬前來到朱高煦他們隊伍麵前,隨之勒馬。
馬背,朱高煦也率領眾護衛對朱棣先後作揖。
父子二人同一時間下馬,動作整齊劃一,那下馬的姿勢和身法,一看就是一家人。
“高……”
在下馬前,朱棣還挺高興,但是當他翻身下馬後,他便感覺到了不對勁。
這種不對勁,在他走到朱高煦身前時達到了頂峰。
“娘嘞,老二怎麼比俺還高出這麼多……”
朱棣在心底咋舌,但臉卻樂嗬嗬的前將再度作揖的朱高煦扶起,拍了拍他的雙臂:“去了幾年應天,倒是沉穩了許多。”
他這邊評價著,那邊馬車的郭琰也下了馬車,走到朱棣身前緩緩行禮:“兒媳郭琰,見過公公……”
“好好好……”聽到公公的稱呼,朱棣樂的合不攏嘴,笑嗬嗬道:“你便是武定侯的孫女,俺的二兒媳吧?”
朱棣的自稱讓郭琰一時語塞,在見到朱棣前,她從未想過那個威震塞北的燕王,居然會用“俺”這樣的自稱。
好在經曆了朱高煦這個一直用“我”自稱的郡王夫君後,她對於自稱俺的朱棣有了些抗性。
她不緊不慢的再度行禮:“正是兒媳,兒媳此前也從阿爺口中聽過公公的威名。”
“嗬嗬,好好好……”朱棣臉樂開了花,雖然他還沒能接受自己成為彆人公公的事實,並覺得有些奇妙,但這並不妨礙他高興。
高興之下,他那大方的本性也展露出來:“朱能,把俺們繳獲的馬匹之中選一千匹軍馬和兩千匹挽馬留給老二。”
“是!”朱能咧嘴一笑,倒是不覺得私自處置繳獲有什麼不對。
“謝謝公公……”郭琰眼睛笑得彎起來,像月牙般。
一旁的朱高煦也趁機說道:“王府裡準備了午膳,想來父親您也餓了,小子給您帶路。”
“好!”朱棣滿口答應,畢竟他們肚子是真的餓了。
追擊哈剌兀這些天,除了頭天吃了頓煮羊肉外,其他時候他們一直吃的是冷飯肉乾。
眼下來了城裡,自然要好好吃吃熱菜。
這般想著,朱棣也帶人翻身馬,在朱高煦的帶路下往吉林城去。
這一路,朱棣一邊與朱高煦說著追殺哈剌兀的細節,一邊目光如炬的觀察吉林灣。
在進入吉林灣前,朱棣還以為吉林灣會十分貧苦,卻不想這裡的百姓基本每三人便能驅使一頭耕牛或挽馬,以很快的速度在開墾荒地。
除此之外,朱棣還見到了正在栽植粟、麥、豆料的百姓,以及那灰白色的特彆水渠。
對於水渠,朱棣好奇問了問朱高煦,朱高煦也給出解釋,說是類似三合土一樣的建築材料,但卻沒有說出配方。
朱棣還沒有那麼多心思,因此聽了解釋後,倒也沒有說什麼,畢竟築城和修建水渠這些事情,都是北平的三都司負責,與他燕王無關,他沒必要去關心這些事情。
與其關心這些事情,他更在意自己這次重創兀良哈的功績。
“聽你這麼一說,俺們父子幾乎殺了這兀良哈一半的胡兵,這麼一來,這胡兵怕是三五年不敢南下了。”
朱棣從朱高煦那邊聽完了他防守雞西堡的事情經過和戰果,當即便笑了出來。
在他們身後的丘福也笑著附和道:“一門二將,這事情若是傳回南邊,想來陛下也會十分高興的。”
“那是!”朱棣一點不客氣:“俺早就說過了,高煦隻是貪玩些,等大了就好了,現在你看看……”
朱棣驕傲的拍了拍這個能力出眾的兒子,隨後又對朱高煦說道:
“你這次打的不錯,就是最後有些莽撞了。”
對於朱高煦的這一戰的經過,朱棣以過來人的身份指點道:“甲騎若是沒有輕騎或步卒護衛兩側,最好不要衝陣,哪怕要衝陣也不要披馬甲用甲騎衝,而是棄了馬甲,以我軍弓矢之利來反複擾敵,直至敵軍陣腳打亂再衝入敵陣,左右奮擊。”
“這次雖說你是為了圍魏救趙,但那胡兵馬比你多,人比你多,你這邊恐怕才出城,他那邊就得知消息,帶兵回營等著你了。”
“若不是你帶人在營外放了火箭,興許撐不到我出兵就要陣沒於胡營之中了。”
朱棣的語氣在教育之間漸漸加重,顯然他很滿意朱高煦打出來的戰果,卻不滿意這過程。
對於他的指點,朱高煦虛心接受,畢竟他心裡也知道,這一仗他打得不算很好。
“你倒是受人尊敬……”
忽的,朱棣開口說了這麼一句,朱高煦看了看四周,果然如往日一樣見到了許多朝他行禮的百姓。
“不過是給了百姓們活路罷了。”
朱高煦沉吟開口,而這一回答更是讓朱棣感歎朱高煦變化之大。
曾經的朱高煦,可不會說出什麼百姓之類的話,開口便是泥腿子或其餘貶低百姓的字詞。
“這應天,老二算是沒白去……”
在心中感歎片刻,朱棣也沉默著與朱高煦來到了吉林城的北門。
入了吉林城後,朝著朱高煦作揖行禮的百姓更多了,這讓朱棣乃至朱能、丘福等人紛紛心驚。
不提朱高煦這一仗的手段,單單治理民生,使得民心歸附這一點,眾人想不佩服都不行,因為他們的眼睛無法欺騙他們。
在那些行禮的百姓之中,充斥著大量的女真人。
能讓女真人都這樣心悅誠服,足以說明朱高煦對吉林城的百姓不差。
這麼一想,朱棣更心疼了。
“要是老二去北平,北平估計也就沒有那麼多韃子叛亂了……”
朱棣難受得緊,不過比起心裡的難受,腹中的饑餓更讓他提不起力氣。
“父親,到王府了。”
朱高煦的聲音響起,朱棣聞言也立馬咽了咽口水,好像好吃的東西很快就會出現一樣。
隻是他左右看了看,並未看到王府的門樓。
“在……”順著朱高煦所指,朱棣看到了那還不如千戶府的寒酸渤海王府。
“這是你的王府?”
不止是朱棣,應該說是隨他而來的所有人都在為那矮小的渤海王府而感到寒酸和震驚。
“有些小,不過小子府中人也不多,湊合著居住……”
朱高煦尷尬一笑,估計也隻有這種時候,這寒酸的渤海王府才會讓他感受到窘迫。
“這王府忒小了些……”朱棣有些嫌棄,但更多是對朱高煦的心疼。
翻身下馬,徑直走進了王府之中,瞧著那寒酸的主屋居然掛著承運殿的牌匾,朱棣隻覺得朱高煦過得也不容易。
“你這王府,若是讓你娘看到,恐怕又得說俺沒對你心了。”
朱棣感歎著,同時看了看府中的護衛和奴婢,繼續道:
“你們這奴婢也不算多,改日我讓人從北平帶些過來。”
這般說著,朱棣也對身後吆喝道:“馬和!記得挑些年輕能乾的奴婢送給老二。”
“奴婢領命!”
人群之中,一名高鼻深目的將領聞言作揖應下,朱高煦也順著朱棣的目光看去,與這將領四目相對。
他年紀約二十六七,在一眾人中唯一沒有留胡須。
“這就是未來的鄭和……”
看著馬和,朱高煦搜尋著前身的記憶。
在前身的記憶裡,他與鄭和倒是時常在一起,不過多是練習武藝和騎馬射箭的時候。
“你還真靠熱愛武藝,以此混跡燕王府的嫡係之中啊。”
回憶到前身的記憶,朱高煦自己都不由感歎前身這人交友全靠武藝。
隻可惜,他交好的這些人,不管是丘福還是朱能、張玉,這群人要麼戰死要麼病逝,剩下那三五小將,還被朱棣一道令旨就直接誅殺,搞得前身成了孤家寡人,被朱瞻基隨意拿捏。
不過那也隻是前身罷了,自己可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準備了什麼吃的?俺追了那蠻子一天一夜,肚子餓得不行。”
朱棣往承運殿裡走著,朱高煦帶著郭琰落後半個身位,同時嘴裡也說道:“吉林城物產不算豐富,隻是有些野味,不知道您吃得習不習慣。”
“有什麼吃不習慣的,當年爬冰臥雪的時候連馬肉都吃過,尋常人說不好吃的,俺吃著正香。”
朱棣樂嗬嗬的說著自己當年的光輝事跡,同時也在走進承運殿後止不住的嫌棄:
“你這承運殿,怎麼還沒北平家裡放草料的地方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