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圖沒問題……”
正當朱允炆隨手幾筆將朱高煦身邊人調走的時候,並不知情的朱高煦還在皚皚雪山之中與幾人商議要事。
煉鐵場,由孟章駐紮的要地……
此刻,朱高煦坐在一間石屋裡,麵前擺著一個火盆,身邊還坐著孟章與一名二十出頭的年輕工匠。
他們三人在圍觀一張圖紙,而這張圖紙所繪畫的東西,足以改變整個世界軍事進程。
“殿下,這東西俺們真的能弄嗎,不會殺頭吧……”
咽了咽口水,昏暗的石屋裡,那名年輕工匠擔心的詢問。
對此,朱高煦笑著頷首道:“放心吧,我已經向朝廷疏,陛下批準我可以鍛炮。”
火炮,朱高煦心心念念的東西,終究還是被他提了進程。
雖然已經是大雪封山,但耐不住寂寞的他卻已經開始研究火炮了。
他手的圖紙,繪畫著三種不同模數的火炮,它們的倍徑比分彆是二十二、二十、十八等三種不同的倍徑。
除了倍徑,火炮的形製也與當下的洪武鐵炮不同,更偏向於十八、十九世紀的野戰加農炮。
他並不清楚這一時期的火炮內外構造,因此隻能借助他從軍事博物館中看到的一些構造來繪畫。
“火炮想要射的大,射的遠,得弄清楚倍徑和形製、模數,也就是……”
坐在這昏暗的屋子裡,朱高煦與這年輕工匠毫無保留的分享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這些東西,對於一個熟練的鑄炮工匠來說,幾乎是等同於從頭學起,但對於這年輕工匠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彆。
這倒不是他已經聽懂了,而是他連怎麼鑄炮都不知道。
沒錯,他並不懂鑄炮,他原本是一個鐘匠,在南京時所做的事情,就是用泥模鑄鐘。
原本他以為來到吉林城,依舊是從事這份輕鬆而複雜的工藝,卻不想他這一年半的時間裡鑄了幾十口鐵鐘。
朱高煦對這些鐵鐘的要求極為奇葩,不求聽響,隻要它們足夠厚實,通體沒有瑕疵就足夠。
原本他還以為自家殿下要在這關外之地弄幾十個城池,所以才需要這麼多鐵鐘。
可十日前,自家殿下帶著他和他的幾名徒弟來到煉鐵場後,居然與他討論起了鑄炮的事情。
私自鑄炮,那可是殺頭的罪,儘管有著朱高煦的保證,他卻還是怕的不行。
“王元,我要你做的,就是把這火炮的模數搞明白,不斷調整模數和倍徑,繼而用同等火藥,打出威力巨大的炮彈。”
石屋裡,朱高煦看著這個曾經的鑄鐘匠,目光炯炯。
麵對他的話,王元也咽了咽口水:“若是殿下真的疏了,那草民願意一試。”
“好!”聽到王元的話,朱高煦鬆了一口氣,隨後對王元說道:
“你們眼下要做的,就是跟著這份圖,分彆畫出各種各樣模數的火炮,然後等待開春之後隨軍前往忽喇溫城。”
“到了忽喇溫城後,我會讓孟章給你找一個地方,你們安心在那裡製作火炮泥模,然後慢慢鑄造火炮,選出最實用的模數就足夠。”
“從今日起,你的工錢提升到每年二百貫,你的幾個徒弟也分彆是每人五十貫。”
“如果你們能找到最適合的模數,鑄造出大明朝需要的火炮,那我再額外賞百貫錢,百畝熟田。”
“謝殿下!”聽到錢糧賞賜,王元眼前一亮。
對此,朱高煦也露出笑意,他不相信在錢糧攻勢下,會有匠人能守住本心。
“好了,你退下好好研究去吧。”
朱高煦擺擺手,王元見狀也興高采烈的作揖回禮,隨後在孟章的開門下走出石屋。
門口的孟章示意兩名兵卒貼身跟著他,對此王元也心知肚明,沒有做出什麼不對勁的舉動。
待他走遠,孟章才關了房門,走回原來的位置坐下,略帶擔憂:
“殿下,這人太過於年輕,恐怕沒有真本事。”
“有真本事的人,我們也弄不到。”朱高煦輕笑,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
是啊,大明朝怎麼可能會沒有天才呢,隻不過那些天才都不能為他所用罷了。
隻有像王元這種無人重視的小人物,才有可能被當下的自己拉攏。
“你準備準備,把三場留給你信任的人照看,開春後帶著部分鐵匠隨軍征戰。”
朱高煦開口,孟章也激動作揖:“是!”
孟章的激動,朱高煦能夠理解,畢竟孟章一開始是奔著建功立業來的,卻不想在這深山老林裡,一蹲就是近兩年。
不管是平西陽哈還是抵禦胡兵入寇,他都沒有參與。
眼下終於有機會率兵征戰,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槍管弄了多少了?”朱高煦再問,孟章也如實答道:“七千八百餘根。”
“好!”聽到已經存下這麼多槍管,朱高煦的笑意更濃,伸出手拍了拍孟章:
“彆把它們落下,等到了忽喇溫城後,它們就可以派用場了。”
“是”孟章點頭,但片刻後卻臉有些擔心:
“殿下,雖說我們眼下弟兄多了,但人多眼雜,吉林城中不知混入了多少人,我們……”
“這個你放心。”朱高煦打斷他說道:
“這次出征的人,除了你手的五十號人,其餘都是今年歸入吉林城,並接受訓練,還不懂官話的女真人。”
“我讓你學了兩年女真語,為的就是這件事。”
“原來是這樣。”孟章恍然大悟,兩年前朱高煦就讓他學習女真語,他當時還以為是為了日後征戰女真方便,卻不想居然是為了讓他領女真兵馬。
“我從兀狄哈中選了兩千獨身男丁隨我們往忽喇溫去,若是那阿台外蘭敢戰,便新仇舊怨一起算。”
朱高煦對孟章毫無保留的說著自己的計劃,因為在孟章的操持下,三場基本沒有走漏半點風聲,不然以老朱的性格,寫信叱罵自己一頓,然後誅殺所有參與鍛造槍管的工匠是少不了的。
從某種意義來說,孟章是朱高煦當下最信得過的人,沒有之一。
讓孟章駐守即將到手的忽喇溫城,這是朱高煦最能放心的安排。
想到這裡,朱高煦也改變了話題,與孟章聊起了在南京時的趣事。
二人聊著聊著,便讓人取了幾斤米酒和肉乾來,一邊吃肉一邊飲酒,直至深夜才返回各自臥房休息。
此後十餘日,朱高煦都沒有返回吉林城,而是與王元等人討論著鑄炮的事情。
除此之外,諸如槍管、擊發裝置,他也與王元等師徒六人討論,並將這一事情也交給了他們來做。
朱高煦提供大致的思路和輪廓,內裡的機械裝置則是由王元他們研究。
原本朱高煦是準備待到他們有了頭緒再離開,可年關將至,他總是得回吉林城處理事情。
趕在除夕前,他返回吉林城。
相較於夏秋兩季一天一個變化,冬季的吉林城基本還保持著入冬前的模樣。
這也是無奈,畢竟不管是水泥還是三合土,放在冬季的吉林城室外,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凍成一團,各項工程都無法推進。
朱高煦倒是已經習慣了,所以在急匆匆回到家後,便回到存心殿裡暖和起來。
雖說他出去了大半個月,但郭琰卻並沒有露出什麼小女人脾氣,反而是在他回來後為他寬衣。
“這趟出去很辛苦吧,我在南邊還未見過如此大的雪。”
為朱高煦解開沾滿泥雪點子的紅胖襖,郭琰心疼的說著。
“就是有些泥濘,不礙事。”朱高煦笑著回應,同時在郭琰的幫助下脫下衣服,換了新衣。
剛剛坐下,郭琰又手為朱高煦脫鞋。
瞧著她的模樣,朱高煦倒是汗顏道:“若是被武定侯看到,恐怕我這吉林城第二日就要被夷為平地了。”
“瞎說……”郭琰被逗笑:“我阿爺才沒有那麼跋扈。”
說話間,兩名婢女也端來了溫水,朱高煦將雙腿放進去,舒服的吸了口氣。
郭琰見婢女來了,也做到一旁,滿眼都是朱高煦:“開春後去忽喇溫要去多久?”
“快的話一個月,慢些就兩三個月。”朱高煦下意識回應,同時回頭看了一眼郭琰。
不得不說,郭琰的長相確實很合朱高煦胃口,就是她的年齡讓朱高煦有些擔心。
過小結婚生子,很容易在生產時遇到事故,以當下的醫療條件,朱高煦還是想著再等等。
關於這點,他在寫育嬰手冊的時候,便與郭琰說過,郭琰雖然第一次聽說,但也選擇相信朱高煦。
她來到吉林城已經大半年了,親眼看著吉林城在朱高煦手日漸繁華,而且朱高煦也沒有他在南京城時了解到的那些勳貴子弟壞。
南京城的那些勳貴子弟,不是整日玩馬球、就是去十六樓找娼妓,像朱高煦這樣能做出一番事業的人,簡直就是在大海淘沙。
“如你這般不注重禮節,還能成就事業的人,也難怪阿爺會願意讓我嫁給你……”
郭琰笑得很明媚,朱高煦也跟著唏噓道:“我當初第一次見武定侯時,可未曾想過他老人家會是我未來的阿爺。”
“不過……也挺好的。”
他瞥了一眼郭琰,嘴角笑意壓不住,而這時,那兩名婢女也開始端著一盤盤除夕飯菜桌。
瞧著那五菜一湯,再瞧瞧身邊為自己衣袍刺繡的郭琰,興許到了這一刻,朱高煦才覺得有了幾分家的感覺。,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