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府者督府的斷事官也被縮減,許多州縣被合並,州縣官員和衛所武官被大大削減。
光看他的這些政策,不知道的還以為洪武年間已經是王超中期。
要知道即便去年洪武三十年,大明文官也不過才六千餘人,武官則是稍多,但也隻有三萬人。
大明有州、縣、衛所一千六百餘處,有編製的文武官員平均下來才每處二十餘人,並不算多。
如果隻算州縣和文官,那基本每個州縣隻有官員六人,而這一情況下,哪怕加全國三萬八千多人的胥吏,每縣能分到的也不過官吏三十幾人罷了。
對於平均下來基本五萬餘人口的一個縣來說,隻有三十幾名官吏的衙門,可以說隻能維持日常運轉。
因此在洪武年間統計全國耕地時,常有武官及衛所官兵的身影出現。
就這樣的情況下,朱允炆還在削減官吏數量,朱棣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這小子在乾嘛?胡來嗎?”
看著手的那一份份邸報,坐在燕王府存心殿內的朱棣將手中邸報摔在了地,散落一地。
坐在他一旁的姚廣孝看著那些邸報內容,心底對於朱高煦所說的那些話更是多相信了幾分。
“你隻是藩王,這天下是他的,伱不用如此生氣。”
坐在朱棣一旁的徐氏安撫起了他,儘管她也知道自家這個侄子的新政有許多不切實際,可他們一家說到底隻是藩王,不應該過多乾涉政事。
“你看看他都乾了些什麼,俺爹知道了非得氣死!”
朱棣踢了踢地的邸報,十分氣惱。
他承認洪武治國時期遺留了許多弊端,也承認朱允炆的新政解決了一些,可朱允炆的新政多少有點矯枉過正了。
洪武年間嚴刑峻法,他寬鬆刑法沒有錯,可不應該裁撤那麼多監督百官的禦史與官員,這隻會讓百官們心存僥幸,繼而肆無忌憚的盤剝百姓。
另外就江浙賦稅沉重的問題,自家父親與自家老二不是已經想出了“以鈔抵稅”的辦法了嗎?
怎麼現在又要“以鈔抵稅”,又要“蠲免賦稅”。
想到這裡,朱棣又撿起了那份朱允炆對江南一帶的賦稅政策。
他看著朱允炆對江浙蘇鬆的賦稅蠲免,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真的按照朱允炆的這條路線去走,那麼朝廷收來的錢糧肯定會減少,屆時如果尋不到新的財源,地方就會出現大問題。
“不看了!看了也是麻煩!”
丟下那邸報,朱棣氣衝衝的走出了存心殿,徐氏見狀也跟了去,想要好好安撫自己丈夫。
唯有姚廣孝撿起了地的那堆邸報,安靜的翻閱起來。
看完了一切,他總算知道朱高煦會說朱允炆壓抑太久了。
朱允炆的政策,與朱元璋的政策完全就是兩條不同的路子。
除了部分內容相近,其餘內容基本沒有一處對味。
這其中,最容易讓人詬病的,還是朱允炆對江浙的寬容,不僅施行“以鈔抵稅”,還要蠲免賦稅。
如此看來,那完全就是將江南的負擔,轉移到了眼下正在開采金銀銅礦的雲南、四川身。
“他們倒算熬出頭了……”
看著朱允炆新政的內容,姚廣孝搖了搖頭,而與此同時,遠在吉林城的朱高煦也總算通過三萬衛的指揮使周定,獲得了南邊的邸報。
他坐在渤海王府的承運殿內,獨自一人翻閱著邸報,將朱允炆的建文新政給看了個大概。
其實大致看下來,朱允炆的新政還是有不少可取之處的,隻是政策是偏向於理想了。
寬鬆刑法是肯定要走的路子,畢竟洪武年間的律法過於嚴苛了。
至於蠲免蘇鬆江浙的賦稅,降低當地稅率,這在朱高煦看來也算得一項仁政。
說到底,江浙一帶的賦稅確實沉重,這點僅從蘇鬆二府就承擔了大明十分之一的賦稅就能看出。
蘇鬆二府的耕地不到十五萬頃,僅占全國百分之四不到,而二府稅糧卻達到了四百萬石,占了全國三千二百萬餘石的百分之十二還多。
朱高煦在構思錢鈔法的時候,他仔細算過大明的賦稅和平均畝稅。
其中,全國平均畝稅為每畝五斤三兩,而蘇州高達四十二斤,鬆江高達三十五斤,蘇鬆合計之後平均下來,每畝賦稅負擔是全國的七倍有餘。
這樣的賦稅差距,主要是洪武年間北方及西南各地百廢待興,朱元璋本人采取的一種轉移支付手段。
但是隨著北方各省和四川、湖廣的農業經濟開始有起色,江南的賦稅理應降低一些。
不止是江南,還有那些洪武初年農業經濟不錯的省份,基本也都被課以重稅,例如山西就是一個典型。
洪武開國之初,北方隻有山西和山東算得農業沒有遭到摧毀的省份,因此二省在承擔遷移人口充實其它北方各省的責任時,也承擔了相應的沉重賦稅。
僅有三千九百餘萬畝耕地的山西,每年賦稅繳達到二百八十萬石,比四千七百萬畝耕地卻隻交二百五十萬石的浙江負擔還要重。
正因如此,老朱才會在南北榜案中,特彆的維護山西士子。
所以在拿到邸報,得知朱允炆降低江南賦稅的時候,朱高煦本以為朱允炆會降低山西和山東的賦稅,然而他翻遍了邸報,都看不到與山西、山東有關的任何政策。
如果說在這之前,朱允炆的新政還能說是體恤百姓,那當朱高煦看完了邸報後,他就可以確定朱允炆這家夥完全就是為了拉攏江南一帶的文人了。
“也好,你這樣做,才方便我日後清算江南文人。”
放下邸報,朱高煦稍微想了想自己的本錢。
眼下,渤海四城之中有大約四萬在接受蒙學的人,他們的年紀從九歲到十五歲不等。
除此之外,自己手算黑水城的預備役,以及朱允炆安插進來的三個千戶,合計是兩萬五千人。
這其中,有四千人不堪用,得好好訓練,收服他們的軍心才行。
“四萬人……”
朱高煦想了想自己手中接受教育的那四萬女真與漢人,這四萬人如果下放出去,那完全可以充當胥吏在地方收稅。
如果丟在一省之地,那他們完全可以將一個省治理的服服帖帖。
哪怕放在南直隸、浙江和江西這三個人口大省,他們也能維持三個省的基本運行。
並且不同於老朱的國子監,自己手中這四萬人可以說要乾淨許多。
老朱國子監的生源,大多來自江南,基本都沾親帶故,可自己手的這四萬人,大多都是漢化女真人,隻有三分之一是漢人。
他們的利益都在關外,與關內沒有任何相乾的利益。
將他們投入關內,起碼能維持地方六七年的政治清明。
隻要掌握了基層,那些數量少的流官根本不用管。
一想到這裡,朱高煦就期待自己拿下遼東。
如果廟堂之有大量的遼東人,朱高煦不相信他們會不為自己家鄉牟利。
遼東隻是一個開始,扶持北方人去打擊南方人,然後達到一個平衡,這才是朱高煦想要的。
隻要達到了平衡,那自己就可以對北方進行投入了,尤其是東北一帶。
民國闖關東能留下那麼多人,就是因為東北興起了許多手工業,這些手工業在前期保障了遷移東北人口的立足問題。
立足之後,大量闖關東的人又開始開墾荒地,紮根東北。
自己要做的,就是繼續讓東北發展出手工業。
水泥、鋼鐵、耕地……
隻要持續投入幾十年,東北的開發將會在自己手完成,屆時有了東北作為糧倉,遷都北京之後也就不用受控於江南漕運了。
朱高煦如此想著,承運殿外也響起了腳步聲。
亦失哈臉色不太好看的走了進來,表情有幾分愧疚。
“殿下,那楊彬婉拒了您的邀請,不過他承諾會把毛皮處理後,另外自己再掏些錢糧,在入冬前給王府湊足十萬貫錢與十萬石糧食……”
“知道了。”聽到亦失哈的話,坐在殿內的朱高煦略微失望,但仔細想想也正常。
眼下已經六月尾巴了,那楊彬應該是在回到南方後收到了什麼消息,不然不會這麼快就拒絕自己。
看樣子,朱允炆已經準備開始削藩了,就是不知道這次是不是先從自己的那個五叔開始動手。
不管怎麼樣,自己得好好準備才行。
如此想著,朱高煦也看向了亦失哈:“遷來城外的那四個千戶如何了?”
“如殿下您所預料的一樣,他們一直在打探王府的田地與人口等消息。”亦失哈回應道:“此外,他們還試圖拉攏城內百姓。”
“奴婢已經在他們來到吉林城前告訴了全城百姓,讓他們假意答應,然後秘密將消息告訴奴婢。”
“現在看來,他們恐怕以為已經拉攏到了不少人。”
亦失哈臉露出幾分嗤笑,顯然對於朱允炆派來的這些人很看不,倒是朱高煦饒有興致。
“讓他們繼續演下去,隻要不涉及黑水城,其它事情都可以稍微透露一些給他們。”
“我倒是要看看,我那大兄演到最後能唱出什麼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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