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為不可!”黃子澄一聽齊泰的政策,當即就反對道:
“朝廷對周王動手,本就是為了殺雞儆猴,測試諸藩反應,如果對周藩這樣的有罪之人都如此恩待,那削燕、楚、蜀等藩又該如何?”
二人爭論,朱允炆將目光放到了方孝孺身,而方孝孺則是黃子澄的話讚同道:“陛下當深慮,對惡者用刑,對善者褒賞。”
“周王有罪,但畢竟是陛下血親。”暴昭開口便是模棱兩可,顯然不想站隊。
“如此……”朱允炆思考了片刻,隨後才想到朱元璋生前說要遷移藩王去雲南的話,因此便開口道:
“傳朕旨意,廢周王橚與周世子有燉為庶人,流放雲南,令雲南三司衙門好生看管,但不得苛待。”
“陛下聖明!!”
麵對朱允炆的安排,黃子澄與方孝孺連忙唱禮,暴昭也緊接著跟,隻有齊泰臉色不是很好看,心中十分憂慮。
“好了,周王既然已經解決,那接下來應該削哪一位藩王?”
眾人沒想到,朱允炆才削了周王,便著急的要開始對下一位藩王進行削藩。
這樣的舉動,便是黃子澄都語塞片刻,隨後才緩緩道:“周王被削,理當先觀望一下燕王與秦、晉和諸藩的態度,陛下不用急於一時。”
“黃太常寺卿言之有理。”齊泰鬆了一口氣,他最怕黃子澄和朱允炆一樣急於求成,但好在黃子澄還能沉住氣。
“好……”朱允炆頷首,臉掛著笑意:“既然如此,那就先看看諸藩態度,如果諸藩無人表態,屆時便請諸位先生再擇惡藩。”
他將自己的叔叔們稱為惡藩,若是被朱元璋聽到,也不知他泉下有知是何感想。
“臣等告退……”
眼見朱允炆沒有彆的需要交代,四位大臣紛紛退下,朱允炆也如學生般,將他們送出了武英殿門。
待四人離開後,朱允炆這才收回了臉的笑意,冷著臉道:“渤海和燕府有什麼異動沒有?”
在他身後,李權搖了搖頭:“都沒有什麼事情發生,渤海那邊劉武三人進展順利,已經籠絡了不少人。”
“不過這次周王被削藩的消息傳到北邊後,不知道他們會作何安排。”
“緊緊盯著他們,另外往秦晉蜀楚四藩派去的人,也儘早讓他們送回有用的消息。”朱允炆轉頭朝殿內走去,末了隻留下一句:
“朕沒有時間放在這群叔叔身,朕還有更重要的大事要做。”
朱允炆如此說著,而周王被削藩的消息也開始傳出。
對於周府之中發生“親兒子誣告父親流放千裡”的故事,很快就流傳開來,許多藩王得知消息,都知道朱橚是被誣陷的,可卻沒有一個人敢於站出來。
人在北平的朱棣自從回了燕王府後便有些不理世事,直到七月二十周王被削藩的消息傳回時,他才從後府跑回了承運殿。
拿著朝廷的邸報,朱棣雙手都在發顫,他沒想到朱允炆削藩居然這麼狠,居然直接把自己的親叔叔廢成了庶人。
“這麼看來,當初二殿下的話就沒說錯!”
“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還是想想朝廷下一個會對誰削藩吧。”
衝動的丘福率先開口,張玉則是比較老成。
聽著二人的話,朱棣合了邸報,看向了朱能與姚廣孝:“俺南邊的弟兄們,有什麼表態嗎?”
“沒有,都在等殿下您表態。”朱能搖搖頭,而他的話一經說出,姚廣孝便提前開口提醒起了朱棣:
“殿下,您彆忘了,世子與三殿下還在京城呢……”
“對…老大和老三還在京城……”朱棣經過姚廣孝提醒,原本那顆想要發作的心也沉穩了下來。
他能夠容忍朱高煦在兀良哈禿城所做的那些事情是因為親情,而他對朱高熾和朱高燧的親情也不差。
讓他放著朱高熾和朱高燧不管不顧,這點他做不到。
“老和尚,有沒有能讓老大和老三回來的辦法?”
朱棣看著姚廣孝,他知道這個黑袍老和尚肯定有辦法。
果然,聽到朱棣的話,姚廣孝緩緩頷首:“辦法是有,就看殿下您能不能受辱,此外還得提前告訴一聲二殿下才行。”
“告訴老二?”朱棣晃神,忽然想起了朱高煦在兀良哈禿城外說的話。
顯然,姚廣孝是想讓做一些不利於自己名聲的事情,而老二的脾氣他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受辱,亦或者發生了彆的事情,那他恐怕真的會起兵。
“這件事,你尋人去辦,等通知了老二,你要俺怎麼做,俺都聽你的。”
朱棣還不知道姚廣孝要自己做什麼,就乾脆的點頭答應了下來。
見他如此果決,姚廣孝雖然麵沒有任何表態,心裡卻歎了一口氣。
朱高煦與朱棣二人,一個在大事優柔寡斷,另一個則是在小事優柔寡斷。
好在他們二人可以互補,不然朱棣的這份性子,不知道要被朝廷逼成什麼樣。
姚廣孝可以肯定,要不是朱高煦提前說過會造反,朱棣或許根本不會在現在就想救回朱高熾與朱高燧。
不被逼到萬不得已,他恐怕會一直忍受著。
從這點來看,朱高煦在兀良哈禿城所做的那些事情,以及所說的那些話,對於朱棣來說還真有一定的好處。
不過正是因為朱高煦當初做的那些事和說的那些話,這讓姚廣孝有點擔心他得知周王被削藩後會爆發怎麼樣的舉動。
“希望趕得及吧……”
姚廣孝盤算起了佛珠,自己也起身讓人準備去吉林城提前找朱高煦商量。
不止是姚廣孝,熟知朱高煦的許多人都在擔心朱高煦,這其中便包括了他之前的舊部。
“嘩啦…嘩啦……”
八月初的海浪聲中,遼南金州的旅順港可以說是洪武年間北方海貿最為發達的地方。
從山東登、萊到此處的舟船絡繹不絕,其中就有朝廷運來的一批批糧食。
碼頭,押運糧食的兵卒們有說有笑,一邊說笑一邊乾活。
隨軍北,運送糧食前來換取鹽引的行商更是絡繹不絕。
在這樣熱鬨的局麵下,旅順城頭卻傳來了嗬斥聲。
“我家殿下沒苛待你們掌事吧!”
“怎麼?現在天變了,你們掌事就開始落井下石了?”
旅順城的一處箭樓中,傅讓黑著臉看著眼前不斷低頭道歉的行商,顯然遇到了什麼極為不高興的事情。
在他對麵,不斷道歉的行商也十分無奈:“將軍您真的誤會了,我們掌事也是無奈啊。”
“自從他返回淮安後,便變賣了不少宅院為殿下湊齊錢糧,然而此舉卻遭到了當地衙門的針對,而且族中也有不少人反對他。”
“許多族人為了避免他支援渤海王殿下,紛紛選擇獨立門戶,他也是迫不得已。”
“這次能押運而來的七萬六千貫錢,以及十二萬四千餘石糧食,已經是我家掌事掏空本家,能拿出的所有錢糧了。”
那行商顯然是楊彬的手下,而他眼下則是在向傅讓解釋楊彬遭遇的難處。
事實楊彬雖然沒有舉家北渤海,但他對朱高煦吩咐的事情還是儘心儘力照辦的。
不過在家族之中,想要辦好一些事情並不容易,更彆提楊彬還遭到淮安府衙門的針對了。
聽到行商的解釋,傅讓稍微收了些脾氣:“知道你們不好辦差,這次的錢糧我會派人送去渤海的,你家主人辛苦了,等危難過去了,我會在殿下麵前為他美言的。”
“多謝將軍,多謝將軍……”那行商點頭哈腰,不斷作揖感謝。
“行了,退下吧!”傅讓心裡煩躁,擺了擺手讓他離開。
行商見狀也沒敢逗留,幾次感謝過後便離開了箭樓。
在他離開之後,箭樓外也走進了一道熟悉身影。
“現在還真是樹倒猢猻散……”
楊展的身影出現在了箭樓之中,傅讓見到他也消了消脾氣,摸著自己今年留出的短須道:“南邊削藩的聲勢越來越高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真的削藩。”
“已經削了。”楊展說著,將手中的邸報遞給了傅讓。
“周藩被削,周王與周世子被貶為庶人,流放雲南蒙化府。”
“流放雲南?”聽到楊展的話,傅讓急忙翻了翻邸報,表情漸漸凝重。
“這消息若是被他所看到,恐怕會刺激到他……”
在外人麵前,傅讓稱呼朱高煦為殿下,但在自己人麵前,他就基本沒有那麼多尊卑的稱呼了。
楊展早已習慣,他坐在了傅讓一旁,看著那份邸報,心中有幾分忐忑。
“你說…若是朝廷要削燕藩,並且也要削殿下,我們該怎麼辦……”
“……”聽著楊展的話,傅讓臉表情複雜,過了片刻後才道:“希望不要有那一天。”
他看向箭樓外的藍天白雲與大海,望著那海闊天空的場景,又補充了一句。
“真有那一天,苦的恐怕是天下百姓……”
渤海紀事本末:“洪武三十一年七月未幾,允炆般令諸王議其罪,即派李景隆襲開封,廢周王為庶人,徒雲南蒙化。”
明太宗實錄:“七月未幾,在京有言周王不法者,建文君遂遣曹國公李景隆率兵至河南,圍王城,執王府素屬,驅迫王及世子闔宮皆至京師,削王爵為庶人,遷之雲南蒙化,聞哀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