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烽火夏至(2 / 2)

靖難攻略 北城二千 12427 字 9個月前

見皇帝沒心思繼續討論,三人也識趣的離開了武英殿。

朱允炆回到金台坐下,隻是沒等他休息兩口氣,便有聽到戶部尚書鬱新求見的消息。

忍著不耐煩,朱允炆讓人宣鬱新入殿。

“陛下萬福安康……”

鬱新入殿後五拜三叩,隨後才開始說起正事。

“今年以來,北邊因賊寇叛亂而折損錢糧不少於三百萬,開封方向,又為長興侯調撥錢糧不下二百萬。”

“這些還隻是北邊,而南邊更甚……”

“西南戰事耗空雲南、四川、廣西三省布政使衙門府庫,四川尚能自給自足,可廣西與雲南卻需要調撥錢糧各五十萬石來維持,合計一百萬。”

“以上種種相加,朝廷已經支出六百萬錢糧,而如今山西房昭、遼東吳壽安、吳昇及劉真等人紛紛請求朝廷調撥錢糧,前後數額相加,不下二百萬之數。”

“大寧傳信,言洪武三十年所調錢糧已花費大半,僅夠維持七月,請調糧秣一百三十萬石。”

“這些相加,合計三百三十萬之數,加上損耗,恐不小於四百萬數。”

鬱新果然帶著讓人頭痛的問題而來,朱允炆隻是聽了個大概就明白了鬱新想說什麼,而鬱新接下來的話果然不出他所料。

“今歲朝廷本就削減了江南賦稅,又蠲免了天下拖欠賦稅,加上軍餉,本就負數三百萬有餘,眼下又徒增一千萬之開銷,如此下去便負數一千三百萬之巨。”

“如此下去,即便高皇帝留下了如此豐厚的錢糧,卻也禁不住揮霍,因此臣請陛下停下今歲的江南以鈔抵稅之舉。”

鬱新言語懇切,朱允炆自然聽得下來,隻是聽得下來是一回事,會不會做是另一回事。

“我朝廷虧欠江南久矣,年初才答應了江南百姓要在南直隸和浙江、江西行以鈔抵稅之法,如今卻要中斷,這讓朝廷有何威信?”

“況且,高皇帝留下國朝三年賦稅之錢糧,不就是為了讓新朝新政來惠利百姓的嗎?”

朱允炆有自己的看法,而這些看法也是來自實際。

朱元璋留下的底子太厚了,光儲存的錢糧就是大明三年的財政收入,更彆提國子監的兩萬貢生和百萬大軍了。

以朱元璋留下的底子,朱允炆蠲免天下拖欠賦稅根本就影響不到朝廷的正常運轉,哪怕江南三省以鈔抵稅也無法影響。

真正影響朝廷的,是眼下北方鬨的沸沸揚揚的叛亂之舉。

“陛下若是執意要以鈔抵稅,那臣隻能請求致仕回鄉了……”

鬱新十分無奈,他很清楚江南三省那些鄉紳富戶的嘴臉,三省一旦開始以鈔抵稅,那就彆想停下。

三省夏稅秋糧合計為一千二百六十餘萬石,若是以鈔抵稅,那恐怕今年連三分之一都收不上來。

今年如此,明年亦如此……

若是年年如此,哪怕沒有當下的藩王作亂和西南兵事,朱元璋留下的底子被耗空也隻是七八年的時間罷了。

既然這樣,自己不如早早致仕,以免到時候被牽連。

“鬱新,你是不是以為朕離開了你,那戶部就不會轉了?”

看著鬱新居然“要挾”自己,朱允炆站起來嗬斥。

隻是似乎是想到了朱元璋臨終前的囑托,他還是壓下脾氣:“這樣吧,今年以鈔抵稅,給三省限額四百萬貫,即使用寶鈔抵稅,隻能抵四百萬貫,如何?”

朱允炆自認為自己已經做了很大的讓步,並且為了防止鬱新日後舊事重提,他又補充道:“等平定了渤海賊寇與燕逆後,你若是還想著致仕,那朕便不攔你了。”

“臣……”鬱新話到嘴邊,卻怎麼都說不出口。

在他看來,當初朱高煦的《削藩論就很不錯,眼下的局麵完全是新君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旁人。

隻是他想了想,以新君對自己的態度,恐怕自己說出來也不討喜,因此便不說了。

“臣領旨謝恩……”

“退下吧。”

朱允炆側過身去,不想繼續看鬱新那模樣。

鬱新見狀,也自知情況,搖著頭離開了武英殿。

在他走出武英殿後不久,他在武樓門口遇到了等待這裡許久的李景隆。

見到鬱新,李景隆當即皺眉詢問:“如何?陛下同意了嗎?”

“……”鬱新搖搖頭,李景隆也沉默了。

“曹國公好自為之吧。”鬱新似乎是看出了什麼端倪,特意提醒了一句李景隆。

李景隆見狀也不說什麼,隻是作揖,讓出了道路給這位老臣通過。

待他走後,李景隆看向他的背影,隻覺得像一座山,雖然峰巒已不再高聳,但依然挺拔堅韌。

隻是時光流逝,高山也漸漸被填平,最後隻在地上露出一個尖角。

曾經的人知道這是一座山的頂峰,後來人卻隻以為是個凸起的石塊。

鬱新這樣被朱元璋托付的重臣都遭到如此對待,那自己呢……

李景隆想到了鬱新剛才的話,隨後沉默著轉身走出了外廷。

他在西華門乘坐馬車,繞行許久後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經過通傳,很快府門大開,李景隆走下馬車,走進了府邸內裡。

在那府門之上,懸掛著的牌匾有著許多,但唯有最大的那塊值得誇耀……江陰侯府】。

“淅淅……”

倒茶之聲響起,李景隆坐在了一處亭榭中,而他身前之人則是剛剛被調回京城的吳高。

“多謝……”

李景隆叩指表示感謝,同時端起茶杯輕嗅幾下,隨後才開口道:“侯爺入宮述職了嗎?”

“陛下讓我二十五再入宮。”吳高的聲音傳來,李景隆也抬頭打量起了他。

他一身素袍,麵容似乎蒼老了幾分,不知道是否是因為與朱高煦交手疲憊所至。

李景隆想到了朱高煦,當初那個指點自己如何平倭的人。

卻不想,時過境遷,如今二人已經成為了敵人。

“侯爺怎麼看渤海庶人?”

李景隆明知故問,吳高卻不緊不慢喝一口茶,隨後搖搖頭:“奇兵可稱道,正兵一般,全靠火器犀利。”

“侯爺以為,遼西能擋住他嗎?”李景隆再問,吳高依舊搖頭:

“對敵兵力越少,他勝算越大,越多則越容易敗北。”

“何解?”李景隆疑惑皺眉,吳高也如實說道:“我在鐵嶺時看過,他們各部並不配合不協調,一旦與我軍重兵對峙,很容易在戰事中出現變故。”

“我曾試著佯敗來吸引他,然而他之兵馬不過追擊數十步便陣腳開始自亂,若不是他及時下令停止追擊,我興許能在鐵嶺中取勝。”

“一開始我以為是他訓練兵馬不精,隻是不曾想在從沈陽撤往遼南時,我又見他麾下兵馬陣腳穩固,難以撼動。”

“後來我想明白了,他未有過領兵數萬對敵之情況,而為了隱藏兵馬,他麾下許多兵馬從未見過,因此一旦強行將他們組織一起,便會致使諸部自亂陣腳,陣容不順。”

“倒是他麾下那數萬人四下散開時陣腳穩固,非其兵力倍數不得撼動。”

說到這裡,吳高喝了一口茶,又不緊不慢道:“與他對陣,切勿守城,當選擇野外,集結數倍於他的重兵,逼迫他大軍集中,進而圍殲。”

“火器呢?”李景隆詢問朱高煦麾下火器,吳高也頷首道:

“其火器固然犀利,但其火炮一字時方可使用一次,用過之後需要再等一字時。”

“這一字時的時間,足以改變戰局,而其手中火銃依舊犀利,更有黔寧王定邊大捷之雄風,然而隻要衝到陣前,其火銃便無法使用,因此我才說需要數倍兵力。”

吳高的意思很明顯,就是用人命填上去,在火炮停止射擊的一刻鐘內集結重兵衝到陣前,以絕對的數量壓垮渤海軍。

“渤海賊軍的數量,恐不下六萬了……”

李景隆輕聲開口,可吳高卻搖頭:“能打的,依舊還是那四萬人,而且機會隻有一次,用過之後就沒辦法再用了,他嗅覺靈敏,不會上二次當。”

“受教了……”李景隆起身作揖,吳高也起身回禮。

不多時,他便見李景隆離開了亭內,順著長廊往外走去。

瞧著他的背影,吳高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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