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大寧城,他們的騎兵恐怕都被卜萬帶去鬆亭關了,唯有少量馬步兵來充作塘騎,頂多能巡哨城池四周二十裡,想要巡哨六十裡,非我渤海軍馬不可。”
朱高煦用手摸了摸胯下的黃驃馬,畢竟能載得動他這身穿甲胄近三百斤的人,這匹黃驃馬的素質不用多說。
趙牧見狀也無奈道:“殿下,您所乘騎的馬,都是赤驩與大食馬、河曲上等馬生下來的,我們可比不了伱。”
趙牧說著,還示意朱高煦看看他。
果然,趙牧胯下的馬匹比朱高煦乘騎的黃驃馬矮了近一尺,體型也要小上半圈。
“日後給你換匹好的!”朱高煦笑罵一聲,隨後才道:“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這是上次北巡時您讓準備的腰牌。”趙牧拿出了一塊迥異於遼東都司腰牌的大寧腰牌。
這塊腰牌,都是朱高煦在去年與朱棣北巡時讓人準備的東西,足足有一百來塊。
今日,這些腰牌就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你帶一百弟兄去大寧,隻要找到陳亨,與他秘密把事情說了,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朱高煦吩咐著趙牧,同時翻身下馬,打量了一眼四周:“我就帶著弟兄們在這裡等你。”
“是!”趙牧應下,隨後親自挑選了一百弟兄。
半個時辰後,他告彆了朱高煦向六十裡外的大寧奔馳而去。
以他們的馬速,頂多黃昏時分就能抵達大寧城。
“駕!”
“駕……”
抖動馬韁,趙牧帶著串好口供的一百弟兄不斷加快馬速,最終在朱高煦預期的酉時四刻18點抵達了大寧城北,並遭遇到了大寧城的塘騎。
簡單的令牌檢查過後,趙牧帶著自己的遼東千戶官令牌開始忽悠塘騎。
“我們是廣寧衛的人,受了劉嵩指揮使的軍令,持大寧令牌來麵見陳都指揮同知。”
趙牧一身正氣,讓人想不到他這濃眉大眼的家夥居然在冒充身份。
塘騎雖然懷疑,但由於趙牧官職太高,因此他還是帶著趙牧他們來到了大寧城外,並拿著趙牧的腰牌,帶著趙牧一個人走進了大寧城內。
奇怪的是,大寧城此刻居然在加固城防,這讓趙牧心裡一緊。
“不會是對付我們的吧……還是燕王破了鬆亭關,對付燕王的?”
在心情忐忑中,趙牧最終被帶到了陳亨的麵前,而這並不是趙牧第一次見陳亨。
“你……”
陳亨在見到趙牧的第一眼便認出了這個常跟在朱高煦身後的親兵,他下意識要喊出趙牧身份,趙牧卻連忙作揖:“末將奉劉嵩指揮使之命,有要事要與將軍詳談,請將軍屏蔽左右。”
趙牧心情忐忑,他不知道自家殿下的話是不是真的,如果陳亨這小老頭與燕府不親近,一氣之下把他砍了,那他就玩完了。
“趙牧是吧,我記得你。”陳亨佯裝知道,對衙門內的武官們擺手:“你們先退下。”
“賭對了!”趙牧激動片刻,隨後便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他等著武官們都退下後,這才上前作揖:“我家殿下已經率兵至大寧東北六十裡外,隻要都指揮使明日清晨開城門迎接,大寧便可被掌控,屆時大寧將士們必然無心戀戰。”
雖然已經鬆了一口氣,但趙牧還是很緊張,畢竟這種緊要的事情說出來,如果陳亨隻是裝的很親近自家殿下,那他們拿下大寧的計劃就泡湯了。
“額……”陳亨語塞,這讓趙牧的心懸了起來,以為他要拒絕,卻不想陳亨歎氣道:
“殿下來晚了,眼下你們即使拿下大寧、營州等城池,也無法用將士的家人們來挾持他們投降。”
“為何?”趙牧不解,他不信大寧所有兵卒都不在意家人生死。
“今日清晨,北邊全寧衛傳來消息,兀良哈諸部胡騎南下,數量足有兩萬之多。”
“又是兀良哈那群胡人?”聽到陳亨的話,趙牧立馬惱怒起來。
他畢竟是與朱高煦從一開始走來的人,雞西關之戰,幾乎所有渤海老卒都有相熟的弟兄戰死,渤海與兀良哈的仇深如血海。
“若是隻有兩萬,那將軍可以不用擔心,殿下此次率六千精騎前來,足可破兀良哈胡騎。”
趙牧不僅仇視兀良哈,還對渤海軍有絕對自信,六千渤海精騎在他看來,即便是他指揮,也能在鏖戰之後擊敗這兩萬胡騎,更彆提這次指揮六千精騎的是自家殿下了。
“這……”陳亨覺得趙牧有些說大話,可為了顧忌他的麵子卻沒有反駁,隻是開口道:
“如此的話,我明日清晨讓人開城門,請殿下準入入城。”
“不過,老夫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陳亨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趙牧聽到後反而開心道:“將軍但說無妨。”
見趙牧這麼問,陳亨老臉一紅,小聲開口……
“他真是這麼說的?”
午夜子時,當漆黑的平原中升起一片篝火,朱高煦詫異的看著眼前帶領十餘騎折返回來的小旗官。
“是這麼說的。”小旗官如實說道:
“陳都指揮同知希望到時候趙指揮使把他束縛起來,讓旁人以為他是被挾持的。”
“……”聽著陳亨這小老頭的要求,朱高煦一時間無言以對。
合著曆史上這小老頭被手下人束縛的事情,是這小老頭自導自演的戲碼。
“陳都指揮同知還真是……”
朱高煦欲言又止,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隻不過仔細想想,陳亨這麼做也挺正常的,他的家族在兩淮也不小,如果朱允炆知道他是主動開城投降的,說不定會惱羞成怒殺了他全族。
不過如果他是被屬下俘虜,由屬下開城投降,那他的失敗頂多也就是削職罷了。
這麼一想,這小老頭還挺精明的。
“殿下,還有一件事您得知道。”
那小旗官小心翼翼開口道:“北邊的兀良哈入寇大寧,眼下大寧兵馬都集結在鬆亭關、廣寧一帶,,這次入寇的胡騎數量約在兩萬左右。”
“兀良哈?”朱高煦似乎聽到了什麼惡心的東西。
曆史上兀良哈也趁著大明內戰而入寇,結果被楊文擊敗。
這次靖難之役,楊文因為自己的關係而被調走,遼東無法阻擋自己,而兀良哈又畏懼自己,因此才來大寧劫掠。
“還真是冤家路窄……”
朱高煦輕嗤,他現在手中有六千精騎,麵對所謂的兩萬胡騎,他完全有自信在幾個時辰內結束戰鬥。
“兀良哈的事情先放一放,他們從全寧衛往南邊來,起碼要明天黃昏才能抵達大寧,我們現在出發,趕在清晨接管大寧。”
朱高煦起身對左右吩咐:“招呼弟兄們起夜,去了大寧我們再好好休息!”
“末將領命!”左右千戶官先後應下,不多時便將早早休息了三個時辰的渤海軍弟兄們叫醒。
大軍喂了戰馬與乘馬,隨後便乘騎著乘馬往大寧衛疾馳而去。
隻是三個時辰,他們便在漸漸明亮的天色中見到了遠處的大寧城。
城門樓上苦等許久的趙牧警惕著,直到看到那熟悉的紅底黑邊朱雀旗時,他才對身後喊道:“是自己人,開城門!”
伴隨著他開口,城門吊橋被放下,城門也被打開。
趙牧沒有來得及迎接朱高煦,而是配合陳亨去演戲去了。
“怎麼回事?!”
“怎麼有那麼多騎兵?”
“誰開的城門!”
在渤海軍逼近大寧時,城中的大寧衛終於反應過來,他們紛紛穿戴甲胄,成隊的聚集到了城門口,與舉著朱雀旗的渤海軍對峙。
這一刻他們還搞不清楚為什麼城門會被突然出現的渤海軍接管,原來的守軍去哪了。
他們與渤海軍對峙,一時間雙方都不敢動手。
“不要動手,不然彆怪老子的刀不長眼!”
忽的,身後傳來了一道“狠厲”的聲音,待大寧衛兵卒回頭看去,隻看到趙牧帶著十來人走來,陣中站著被繩子束縛起來的陳亨。
“將軍!!”
見到陳亨被服,四周兵卒紛紛緊張的握住了手中短兵。
相較於卜萬,陳亨在大寧的威望更高,隻是官職上他不如卜萬罷了。
見陳亨被俘大寧兵卒想要解救他,卻又害怕趙牧傷到他。
“我家殿下聽聞兀良哈入寇,為了保護你們及其家眷,已經帶著六千鐵騎而來,如今就在城外。”
“看!我家殿下入城了!”
濃眉大眼的趙牧演技很爛,可架不住朱高煦確實帶著先頭騎兵入了城。
入了城的朱高煦,正好將這戲劇性的一幕儘收眼底。
有大寧兵卒想要張弓搭箭射向他,可這是陳亨卻哭嚎道:“弟兄們,老夫已是風前燭,活不了多少年了,按理說理當讓你們奮勇殺敵。”
“可如今胡兵南下,渤海郡王是什麼人你們也知道,你們降了他,好好保全自己與家人吧,老夫先走一步。”
陳亨誇張的要往一旁的刀上撞去,嚇得趙牧連忙把刀撤開,生怕這小老頭碰瓷成真。
“將軍,您若是走了,我們投降又有誰能帶領呢?”
幾名千戶紛紛跪下,引得四周數百兵卒跟著跪下。
陳亨眼見如此,便將目光投向了朱高煦,隻是此刻朱高煦嘴角抽搐。
“你這戲用腳演的吧……”
《渤海紀事本末:“癸酉,上率師襲大寧,牧亂陣中俘亨,大寧遂下。”
《明世宗實錄:“癸酉,上率師抵大寧,牧詐入城,亨被牧所俘陣前,上見亨曰:“爾乃我父之臣也”,亨不答。上憐其才,解其甲,禁於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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