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如此,平安隻能單騎狼狽而逃,一邊逃跑,一邊將馬鞍左右的軍糧、馬甲等負擔割斷丟下。
他所乘騎的大食馬是朱元璋生前賜下的,速度極快,因此奔跑數裡後,他成功甩開了身後的燕軍騎兵,可他的情況卻慘不忍睹。
九千騎兵北上,如今隻剩他一人逃出,這樣倒不如直接戰死在沙場上。
“我還得留著這條命,去南邊報消息!”
平安說服自己苟全性命,策馬向南邊的河間撤去。
隻是相較於他,被重重包圍的南軍騎兵就慘不忍睹了。
楊鬆、潘忠二人被朱能幾人生擒,九千南軍騎兵死傷大半,剩餘儘數投降。
朱棣命張玉、張信收拾殘局,自己出了陣,將身上甲胄卸下後,狼狽的坐在了草地上。
“殿下,您沒事吧?”
朱能發現朱棣不在陣中,便出陣尋找到了他。
此刻的他並沒有受傷,可朱能還是擔心著詢問。
朱棣聞言還以為自己受傷了,四下摸索確定沒事之後才搖頭:“俺沒事,你和張玉去清點繳獲,速度要快。”
“是!”朱能見朱棣沒事,這才返回陣中與張玉他們清點起了俘虜和繳獲。
時間流逝,清晨作戰的燕軍,戰至辰時才終於結束戰鬥,光是清點戰損和俘虜、繳獲馬匹、甲胄數量便花了整整一個時辰。
待張玉清點好一切,時間已經來到午時。
他策馬來到朱棣身旁下馬,大體交代了情況。
“我們戰死九百餘人,輕重傷兩千餘人,他們戰死一千四百多,三千餘人輕重傷,被俘還能作戰的隻有四千三百二十七人,倒是他們帶的馬匹很多,九千人帶了一萬五千餘匹軍馬,其中六千匹留在了莫州。”
“那還等什麼?”朱棣聽到有六千匹軍馬在莫州,當即開始穿甲:“讓朱能率騎兵去莫州,趁平保兒繞道西邊,我們趁機拿下莫州!”
“是!”張玉作揖應下,隨後身旁跟隨而來的千戶官吩咐後,不多時朱棣便見四千餘燕軍騎兵南下。
在張玉他們的幫忙下,他也穿上了甲胄,對張玉吩咐道:“你派人將這群被俘的騎兵送往北平整訓,打完這一仗後再用他們。”
“從軍中選善騎者騎上他們的軍馬,半個時辰後隨我南下莫州。”
朱棣吩咐完一切,張玉按照他所說的照辦,將存活的六千餘匹軍馬交給了軍中懂得馬術的步卒。
半個時辰後,朱棣率領六千人南下,張玉則是派給張信兩千人,讓張信押送七千南軍俘虜北上北平,自己帶隊兩萬兵卒南下。
兩場激戰過後,燕軍戰鬥減員四千餘人,算上押運北上的先後五千人,他們手中隻有三萬人。
當然,這兩場激戰過後,他們的機動性也大大提高。
雄縣的八千騾馬和月漾橋繳獲的六千軍馬,加上燕軍存活的四千餘匹軍馬,朱棣手中三萬人幾乎有近三分之二都做到了一人一馬。
在這樣的速度加持下,他們向南奔襲五十二裡,成功在平安抵達莫州前,先一步抵達了莫州,並拿下了莫州留守千戶張保主動投降,莫州指揮使王存出逃。
城內三千守軍被燕軍俘虜,朱能也繳獲了平安他們存放此處的六千匹軍馬。
待朱棣抵達莫州時,已然是酉時(17點)。
此時他麾下已經有了萬餘騎兵,以及一萬四千馬步兵和六千步卒,反觀南軍的騎兵隻剩下了徐凱所部的五千騎兵。
坐在莫州縣衙內,朱棣在天色徹底變黑前等到了張玉的兩萬步卒。
大戰過後,朱棣命人從縣衙府庫之中拿錢買了足夠的肉食,犒賞了大軍的同時,也在縣衙之中大快朵頤。
擺在眾人麵前的,起碼有六七盤肉菜,但他們都在等著朱棣下筷。
朱棣率先動筷後,這群漢子便狼吞虎咽了起來,不多時飯桌上便隻剩下了狼藉。
“殿下,我們要撤回北平嗎?”
“我們的繳獲已經不少,不如撤回去,等二殿下拿下山海關,與我軍彙合之後再南下與南軍決戰?”
“對啊,此戰繳獲頗豐,不僅拿下了雄縣和莫州的二十萬石糧草,還拿下了近兩萬的軍馬與騾馬,俘虜了一萬多人。”
飯桌之上,丘福與張信開口,可吃好後的朱棣卻搖頭:
“俺說過,這次南下,是要徹底擊潰南軍主力,眼下我們不過擊垮了平安和兩個縣的守軍,算起來不過一萬五千人。”
“這點打擊對於南軍來說危害不大,隻要俺那侄子想,他完全可以再花一個月時間,從西北調集宋晟麾下的五千騎兵再來北平。”
“況且,如果俺們不打,而是放任南軍堅壁清野,修築工事,那屆時我們必然南下困難。”
“不管是高煦還是我們,實際上都有斷糧之憂,唯有一路向南,打到兩淮之地才能解決糧草不足的問題。”
“因此,俺要徹底擊垮南軍主力,為高煦與俺們彙合謀取時間。”
朱棣表態,他還要繼續打下去,聞言的朱能也開口道:“南邊的徐凱,距離莫州隻有六十裡,他那裡有南軍最後的五千精騎和一萬步卒,如果能拿下他,南軍就不敢與我們野戰了。”
朱能覺得隻要拿下徐凱,就可以遏製南軍北上腳步,可朱棣卻搖頭:
“你們覺得我們應該打徐凱,那耿炳文和寧忠他們肯定也一樣這麼以為,正因為他們這樣以為,俺才要打他們一個猝不及防。”
說罷,朱棣看向朱能:“這莫州城為我軍開城門的人叫什麼?”
“千戶官張保,曾經是我們的兵卒。”
朱能不假思索回應,朱棣也點頭:“你招他來,我有話要與他說。”
聞言,朱能當即招來了張保,而他長相並不出眾,在朱棣腦中沒留下什麼過硬的記憶。
不過即便如此,朱棣還是拍著張保的肩膀:“眼下南軍還不知道莫州已經投降與俺,你若是有膽子,俺想讓你以敗軍的身份去真定傳信。”
“末將渾身是膽!”張保沒有害怕,反而直接答應下來,甚至連要為朱棣傳什麼話都沒問。
“好!”朱棣目光滿意,語氣加重道:“俺要你單騎去真定,告訴耿炳文他們,就說莫州已經丟失,前往雄縣的平安所部被俺剿滅,俺眼下正在往真定襲去。”
“末將領命!”張保以為朱棣是要進攻徐凱,特意放假消息給耿炳文,當即應下。
“去吧,做好這件事,你的功勞足以拔擢三級!”朱棣拍拍他,張保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便離去。
待他走後,丘福等人才起身不解道:“殿下,您說我們要去打真定,現在您又讓張保告訴耿炳文實情,那我們不是自報家門嗎?”
“就是要給他們真消息!”朱棣胸有成竹,並隨後下令道:“張玉!”
“末將在!”張玉起身,朱棣則是開口道:“明日一早我帶一萬騎兵出城去,你帶莫州這兩萬三千人向真定進攻。”
“末將領命!”張玉先應下,隨後又詢問道:“末將應該走哪一條路線進攻?”
“怎麼走都可以,隻要記住,一路上不要進攻任何城池,目標直指真定即可。”朱棣開口解釋道。
“是!”張玉有些混沌,但他還是選擇先聽命,再提出意見。
“殿下,我軍若是如此行軍,那大軍前後都會暴露在南軍兵鋒之下,一旦南軍主力和河間的徐凱先後夾擊,我們恐難勝利,畢竟他們的兵力依舊是我們的四倍……”
張玉的話,也說出了眾將的心聲。
將大軍置於敵軍前後夾擊之中,這可是兵家大忌,更彆提朱棣已經讓張保去告訴耿炳文,說他們要帶大軍去進攻耿炳文主力了。
這種時候,一旦耿炳文做出調整,那他們這三萬人又有多少人還能活下來?
麵對眾人的顧慮,朱棣開口安撫道:“俺會率騎兵去截斷真定糧道,為你們打掩護。”
“你們要做的很簡單,那便是在八月十九日辰時抵達真定城滹沱河北岸,你就知道到時候該怎麼打了。”
朱棣隻說了一個大概,但多年的配合讓張玉選擇相信朱棣。
“既然如此,那末將便按時間抵達,不過從莫州前往真定北岸起碼有三百裡,即便我軍晝夜行軍,也頂多能趕一百裡路程,哪怕十九日辰時抵達真定北岸,恐怕兵馬數量也會驟減大半……”
張玉開口說出自己遭遇的困境,畢竟不是每支軍隊都是渤海軍那樣人皆馬步兵的存在。
哪怕是渤海軍,在麵對中長途奔襲作戰的時候,一旦遭遇時間不充裕的情況,那都會出現掉隊的情況,更彆提缺少馬匹的他們了。
朱棣交給他的兩萬三千人裡,起碼還有九千人沒有馬匹。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兩萬三千人需要在三天內強行軍三百裡路,掉隊減員這種事情是肯定預防不了的。
屆時可能他率軍抵達真定時,麾下兵馬就隻剩一萬幾千人。
“無礙,掉隊的兵卒就讓他們自己北上北平。”
朱棣冷靜開口,他很清楚中長途奔襲的掉隊減員問題,哪怕是他這一萬騎兵也會發生這種事情,但那不要緊,隻要他們北上北平,不南下投敵就可以。
“那末將沒有問題了。”
張玉眼見朱棣都這麼說,他也沒有辦法什麼話來反駁,隻能應下這一任務。
瞧著張玉應下任務,朱棣也頷首看向眾人:“朱能、丘福、馬和、王彥,你們與我一起出征,張信你們幾個和張玉一起帶大軍前往真定北岸。”
“末將領命!!”
眾人大聲應下,隨後朱棣便遣散了他們前去休息。
眼下的燕軍十分疲憊,不過戰事容不得他們過多休息。
在休整了三個半時辰後,朱棣率領上萬騎兵備足馬料,從莫州城東出城而去。
待到天亮,張玉與張保也分彆代表出城。
二人有所不同的是張玉要帶兵去打真定,而張保則是要給真定去送消息,而且還是真實的消息……
《明太宗實錄》:中秋、諜報長興侯耿炳文領兵三十萬駐真定,都督徐凱領兵十萬駐河間,都督潘忠、指揮楊鬆營莫州,其先鋒驍勇者九千人已據雄縣,肆虜掠,上率師禦之。師至涿州,上曰:“今夕中秋,彼不虞我至,必酣飲自若,乘其不戒,可以破之。”促諸軍速行。
夜半至雄縣,圍其城,城中既覺,登城大罵,我軍憤恨,黎明攀緣而上,遂破其城。上亟下令,戒諸將勿殺,諸將怒其罵,儘誅之,獲馬八千餘匹。
平安潘忠楊鬆在莫州,未知城破,必引|眾來援,諭諸將曰:“吾必生致平潘楊。”諸將未喻,遂命譚淵領兵千餘,先度月漾橋,伏水中,待平安等已過橋,聞炮聲,即起據橋,自後襲之,南軍遂破,平安單騎敗逃,楊鬆、潘忠被擒,上引兵拔莫州,翌日分兵進真定。
諸將請曰:“今由間道,不令彼知,蓋掩其不備,奈何遣保告之為備?”
上日:“不然,始不知彼虛實,故欲掩襲之,今知其半營河南、半營河北,則當令知我至,其南岸之眾必移於北,並力見拒,我一舉可儘敗之,兼欲使知雄縣莫州之敗,以奪其氣,兵法所謂先聲而後實者也。若不令其知,徑薄城下,錐能勝其北岸之軍,南岸之眾乘我戰疲,鼓行渡河,是我以勞師當彼逸力,勝負難必,且人委身事我,當推誠任使,縱若彼有反側……,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