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其貌不揚,臉型瘦長的太監,便是朱高煦從朱棣那裡討要來的鄭和。
“如何,你去龍江船廠看過了嗎?”
朱高煦開口,並往東宮內裡走去。
鄭和跟上了他,差他半個身位緊跟著,嘴裡不斷回應:
“奴婢去看了,龍江船廠已經在建造五千料戰船了,不過這船能否下水成功,他們心裡都沒底。”
“此外,奴婢回來時還去翻看了金州船廠的消息,他們已經按照殿下您的教令,將九連城改為定遼縣,並且準備在當地修建船廠了。”
定遼也就是後世的丹東,對於朱高煦來說,眼下的東北木材資源豐富且方便運輸,在東北造船不僅能促進當地實業,還能方便日後的其它產業建設,因此他保留金州造船廠,還開辟了定遼造船廠。
龍江造船廠的技藝是大明最高,一旦五千料大船能在這裡建造成功下水,那朱高煦就會遷徙其中部分工匠前往定遼船廠,在那裡建造海船。
“福建的造船廠也要早早修建起來,我們雖然隻修建二百餘艘戰船,不過日後朝廷一旦開海,它們就需要應對民間需求了。”
朱高煦走進了春和殿內,鄭和也將他的話給記了下來。
“殿下。”
殿內,等候許久的鬱新、黃福、夏原吉、胡綸四人開口,朱高煦也示意鄭和:“賜座。”
“是!”鄭和令人賜座,鬱新四人也成功入座。
朱高煦坐在幾年前朱允炆坐在的位置上,旁邊站著鄭和,麵對的是鬱新四人。
鬱新、夏原吉、黃福三人論起年紀,分彆是六十五,三十五和三十九。
此刻的他們三人愁眉苦臉,顯然是被朱高煦一項又一項的大工程而頭疼。
“我知道三位為何頭疼……”朱高煦開門見山:
“疏通黃河,遷都北京,設置海軍……還有眼下的山東等四都司軍屯糧廢除,以及每年供給關外六百萬石糧食等事情都是大事,都需要花錢。”
“高皇帝尚在時,我常為朝廷創收,而今花費不少,卻並非為了個人利害,而是為了朝廷。”
朱高煦對三人解釋了自己為什麼要做這些事情,同時也不忘安撫三人。
“呂宋、日本等地皆有金銀銅礦,以我看山點礦的觀察,拿下這些地方,朝廷起碼能獲利二百萬貫。”
“殿下!”鬱新聽到‘拿下’二字就坐不住了,他作揖道:“前元未嘗沒有征討日本,可結果卻十分慘淡。”
“我固然知道。”朱高煦笑著抬手,示意鬱新彆激動,同時解釋道:
“日本的金銀銅礦,主要在鯨海的一座海島上,那座海島除了被他們拿來流放一些犯人外,此刻並無人發現上麵的金銀銅礦,因此想要奪取十分容易。”
“另一處銅礦,在日本……”
朱高煦說著,目光示意鄭和,鄭和也連忙將一幅朱高煦所繪畫的日本地圖掛起來。
這張丈三長寬的地圖,幾乎將大明和朝鮮、日本囊括進去,其中兩個地方被朱筆圈起來,一個是佐渡島,一個是石見地區。
“諸位請看,這個金銀島(佐渡島)幾乎無人,而我已經令人修建驛道,日後完全可以走鯨海衛(海參崴)前往金銀島。”
朱高煦用教條指著地圖上的各種地名,這些地名都被標注了出來,很容易看懂。
“此外,日本石見地區也有金銀礦,不過當地屬於日本國本土,我們必然無法上去開采金銀礦,因此我才籌建海軍,準備讓鄭和與海軍一同前往日本。”
“第一,可以展示天朝國力,威懾宵小。”
“第二,可以建立朝貢貿易,以少量金銀購買石見地區北邊的隱歧群島,在當地建立一個長久的商埠。”
“第三,可以駐紮少量軍隊,保障朝廷在鯨海和隱歧的利益。”
由於有地圖,因此朱高煦對日本的態度淺顯易懂,三名大臣聞言雖然並不支持,但也沒有之前那麼反對了。
見三人態度轉變,朱高煦也讓鄭和掛上了南洋的地圖。
依舊出自朱高煦所繪,儘管精確不如後世,但大體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朱高煦將教條放到了廣州,然後指向呂宋:“從廣州出發前往呂宋,然後在南洋進行第一次下西洋活動,朝廷的商品可以在這些地方換取許多珊瑚、香料和珍珠。”
“這些東西帶回後,起碼能給朝廷帶來數百萬貫的收入,僅此一項就可以解決東北和營造北京的問題,加上東洋貿易,黃河疏通也就不用擔心了。”
“同時,呂宋有大量的華僑,朝廷可以招撫華僑設立衙門,讓他們負責當地的礦產開采事宜,朝廷隻需要訓練他們,提供兵器甲胄就足夠。”
“以當地的情況,我估計第一年貿易能帶回十數萬貫,後續隻要找到金銀銅礦,每年起碼能有五六十萬貫的收入運至京城。”
朱高煦簡單說完了自己的底氣,可鬱新三人卻聽得直皺眉。
不怪他們三人懷疑,實在是朱高煦的語氣太輕鬆了,就好像出去就是撿錢一樣。
他這邊二三百萬貫,那邊幾十萬貫,另一邊數百萬貫……
這一串串的數目就好像一張張大餅,狠狠的落在了三人頭上。
“殿下……”鬱新沉吟片刻後緩緩作揖:“非老臣不信任殿下,而是確實沒有這樣的先例。”
“自我開始便有。”朱高煦輕笑,他自然知道下西洋是有難度的,不過這難度對於大明來說都可以克服。
曆史上鄭和憑著五千料寶船和碗口銃、短兵、火門槍就能七下西洋,現在他手裡有加農炮和火繩槍,如果連原來的七下西洋都達不到,那他乾脆抹脖子算了。
“請問殿下,如此投入需要多少年?”
鬱新見朱高煦自信,隻能無奈道:“自五月以來,朝廷調糧遼東、籌備登基,犒賞臣工,已然花費千萬石。”
“太祖高皇帝所留府庫,僅剩三千二百四十餘萬石,加之殿下您還要以鈔抵稅一載,陛下又蠲免天下賦稅過半……”
鬱新深吸了一口氣:“今年朝廷的歲入,恐怕不足二千萬石,可基本的支出卻不少於二千四百萬石。”
“加上您的這些事情,明年恐怕要從府庫之中撥出一千萬石彌補虧空。”
“即便明年賦稅恢複,可按照現在的花法,頂多五年便要坐吃山空。”
大明每年盈餘一千二百八十餘萬石,不過朱高煦廢除了遼東、大寧和山東的軍屯後,這個盈餘將會下降到一千二百萬石。
加上遼東每年所需的糧食,這個盈餘會下降到五百萬石左右。
如果再減去營造北京,疏通黃河,增設海軍等等固定支出,那每年就是虧空六百萬石左右。
三千二百四十萬石,確實隻夠朱高煦虧五年。
“五年的時間足夠了。”
朱高煦自然清楚自己的大手大腳,不過他也清楚該花的錢必須要花。
這些錢花完後,一旦事情步入正軌,那日後就是得到反哺的時候。
“東北的開墾情況如何?”朱高煦側頭看向鄭和。
眼下亦失哈不在,鄭和除了忙碌海軍戰船的事情,就是負責朱高煦身邊的瑣事。
東北開墾現在由孫铖負責,他一手包辦山東移民和東北開墾,以及移民安置等事情,忙得焦頭爛額。
好在渤海的學子已經走出不少,足夠幫他應對每個月數萬移民和地方開墾的統計,因此孫铖每個月會給朱高煦送來文冊。
“五月開墾二十八萬六千二百餘畝。”鄭和略帶感歎的開口,而這數額也讓鬱新等人眼神詫異。
顯然,他們沒想到東北的開墾速度這麼快。
“牲畜太少,不然還可以更快。”朱高煦對眾人開口,同時說道:
“剛才我與陛下談了馬政的事情,決定把江淮六府二州的民馬一分為二,分彆發往北方和關外,讓北方百姓與關外百姓為朝廷養馬。”
“這批馬如果去了遼東,每個月起碼能多開墾幾萬畝耕地。”
“你們心疼糧食,我清楚,不過遼東百姓給我們的回報也不低。”
朱高煦對鬱新等人開口說道:“每個月五十萬石糧食的耗費確實很大,但相比較每個月近三十萬畝的開荒速度,這點耗費便不算什麼了。”
“隻要多堅持一年,遼東就能多出數百萬畝耕地,日後便能多出數十萬石田賦。”
“臣等清楚……”鬱新作揖,但他卻遲疑道:“隻是朝中非議此事的人並不少。”
顯然,對於朱高煦拿關內數百萬石糧食去開發東北的事情,廟堂上不滿的情緒已經積壓起來了,不然鬱新三人也不會硬著頭皮過來。
他們三人是朱高煦進入京城那一日就委任的吏部、戶部和工部尚書,對於下麵的情況如何,他們的反應最為真實。
隻是聽到這話,朱高煦卻略微眯了眯眼,他已經給了江南麵子,以鈔抵稅七百萬石比起朱允炆給他們的,隻多不少。
見朱高煦不高興,一旁的胡綸見狀也連忙起身作揖。
“臣今日來,便是要與殿下說這件事……”,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