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南征安南
“都不要放鬆警惕,時刻都注意著明軍的動向!”
“是!”
永樂二年冬月十五,當北方已經銀裝素裹,位於安南北部,距離大明雞陵關不足二十裡的層巒山脈之中,一座矗立在奇窮河南岸的城池引人注目。
它的麵積並不算大,雖說作為安南北部第一重鎮,可平常在這裡駐紮的軍隊一般不會超過三千人。
然而隨著廣西的明軍不斷湧向雞陵關,駐紮在諒山城的越軍也越來越多,直到城池變得擁擠時,這裡已經駐紮了七千人。
作為北部第一重鎮,諒山城的北方是叢林密布的越北山地,它的南方是稻田縱橫、水網密布的北部平原。
因此,諒山不僅是安南與大明兩國的交通樞紐,更是前國都升龍城的屏障門戶。
諒山城周圍被扣馬山、巴外山等山嶺及一係列高地所環抱,地形十分險峻,還有奇窮河作為北方南下的阻礙。
想要攻打這裡,那將無法展開大規模渡河搶灘作戰。
可如果要在安南北部用兵,諒山正是鎖鑰之地。
守住它,可將來敵擋在越北山地。
拿下它,便一馬平川,直取升龍。
自古以來,中原王朝南取交趾,此處是必經之地,然後傳檄可定。
它很重要,可它也有很大的缺點,其中最大的缺點,便是二十裡外雞陵關的位置比諒山更高,一旦明軍進攻此地,將會形成居高臨下的態勢,使得越軍十分被動。
為此,他們隻能在奇窮河北部的平原坳口處加急修築了一段羊角牆,以此來試圖阻擋未來有可能南下的明軍。
當然,隻有他們認為是未來可能南下,而明軍此刻已經整裝待發,隨時準備拿下諒山。
“嗶嗶——”
冬月十五辰時三刻,當刺耳的哨聲在雞陵關外響起,此刻的這裡已經矗立著數萬道人影,筆挺的站在那不算太寬闊的雞陵關前。
城門上,身穿甲胄的傅讓、林粟、張純、張輔、孟瑛等五人俯視那密密麻麻的人影,最後將目光鎖定在隊伍中心,列成縱隊的兩隊二百門火炮上。
東路軍三萬人,民夫五萬,野戰炮一百八十門,攻城炮二十門,挽馬四千五百匹,西南軍馬二千匹,這就是東路三萬大軍的全部數據。
傅讓轉過身去,眼前站著千戶官以上的五十餘名將領。
“再重複一遍,我軍以升龍城為既定目標,隨後再兵分六路各取城池。”
“每拿下一座城,每位兵卒弟兄賞錢一貫。”
“安南有府州四十八、縣一百六十八,具體下麵的弟兄能拿多少賞錢,全看你們為將者自己能力。”
“再說一次,不要傷亡數字,我隻要戰果!”
“出兵!”
伴隨著傅讓話音落下,五十餘名將領紛紛作揖回禮,並在傅讓的率領下乘騎軍馬出關。
辰時六刻,東路三萬大軍進發諒山。
與此同時,臨安府的沐春也率領官土七萬六千大軍南征,並委任瞿能、何福為先鋒,沐晟為土司統帥,以後軍將軍身份對鄉鎮進行掃尾,欽州的海軍也在楊展率領下,向安南的西都清化前進。
在越軍的萬分緊張中,十二萬六千明軍分兵三路,開始分彆向安南腹地步步推進。
早在幾日前,陳朝遺臣開始在安南腹地呼籲百姓,稱胡季犛父子的行為是肆逞凶暴,虐於一國,並列出胡氏兩弑前安南國王以據其國,將陳氏子孫宗族屠戮殆儘等二十大罪,又稱明軍的到來是吊爾民之困苦,複陳氏之宗祀,以使民心動搖。
果然,不少越人厭胡氏苛政,罔有戰心,沒有及時向宣光、諒山一帶的越軍彙報消息,致使明軍在行軍路上更為順利。
冬月十五午時二刻,駐守諒山羊角牆防線的越軍還在吃著芭蕉煮野味,突然間便遭到了明軍的襲擊。
“嗶嗶——”
“敵襲!!”
竹哨聲在山坳的羊角牆陣地響起,許多安南兵卒來不及吃完自己那簡陋的飯菜,便披上紮甲,依托羊角牆開始觀測敵襲。
明軍距離他們過遠,沒有人能看清他們在乾什麼,可他們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明軍從雞陵關出兵,已經來到了距離諒山主城不足六裡的位置。
“定射裝填,方向寅時三刻,距離一裡二百步,預射一輪,準備……放!”
“轟轟轟——”
午時三刻,明軍火炮陣地以二百門火炮數量對羊角牆駐守的二千越軍發動了炮擊。
一時間,那石塊壘砌的羊角牆成為了戰場上最顯眼的目標,二百枚五斤沉重的鐵彈跨越一裡二百步的距離落在了越軍的陣地上。
“砰!!”
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羊角牆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
麵對撞車還能抵擋的二尺寬羊角牆在麵對鐵炮彈時呈現出的效果令人頭皮發麻,它們不僅沒能保護後方士兵,反而在遭受炮擊的同時內部開始產生裂痕,一些碎石飛濺,給後方士兵帶來了致命的傷害。
“殺!!!”
忽的,趁著羊角牆防線守軍還沒反應過來,左右兩側叢林中突然湧出了大量甲胄俱全的明軍。
他們身上的甲胄覆蓋了綠植,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野人般,隱藏在山林之中時難以讓人發現。
他們從羊角牆越軍的左右側翼發動突襲,讓這群前一秒還在遭受炮擊而陣腳自亂,後一秒便要與明軍短兵相接的越軍產生了無法與之匹敵的窒息感。
交戰僅一刻鐘,他們便承受不住死傷,從塹壕與羊角牆的防線退出,玩了命的向南邊的涼山主城逃命,一路丟盔卸甲,隻為跑的更快些。
“狗娘養的!阮敬田的頭是屎做的嗎?!”
“交戰不到一刻鐘就丟失了諒山坳口,我要殺了他!”
奇窮河南岸的諒山城內,當守將阮康看到大批越軍潰逃南下,前一秒還被北方‘悶雷’聲所震撼的他,立馬就對駐守羊角牆的守將進行了問候。
此時此刻,寬度不足三十丈的奇窮河成為越軍唯一的防守屏障,大批南逃的越軍丟盔卸甲的遊過奇窮河,被阮康派督戰隊重新召集起來,並詢問了北岸營地被攻破的原因。
“阮敬田呢?!”
“被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砸死了……”
城牆上,當阮康看到被帶回的一名兵卒,他當即就詢問起了羊角牆守將的去處,可得到的卻是糊弄人的回答。
也幸好他與元軍打過交道,知道碗口銃可以射出拳頭大小的石彈,不然他還真不知道天上能掉下什麼東西。
“不是回回炮就是碗口銃,那東西可以打二百多步,不過不用擔心,諒山城距離北岸有奇窮河作為屏障,並且距離奇窮河二百步,明軍的火器打不了那麼遠!”
此刻的阮康就好像越軍的鎮山石,將那原本動搖的軍心安定下來。
不過與他的言語相比,北邊的情況才是真實的慘況。
兩千乘騎西南軍馬的騎兵在寬闊的奇窮河北岸平原上肆意屠戮那群丟失了意誌的越軍,將不少披甲越軍趕下奇窮河,溺死者甚眾。
不過半個時辰,諒山坳口的羊角牆陣地丟失,駐紮當地的兩千守軍除了數百人南逃成功,其餘人儘數被殺。
明軍沒有任何招降的舉動,這是阮康看來最為頭皮發麻的行為。
“準備投石機和弩炮,他們要是敢渡河就招呼他們!”
阮康隻能強行鎮定,指揮著諒山城僅存的五千餘人進行守城工作,而他自己則是時刻關注明軍動向。
一個時辰後,河北平原的遠方開始出現烏壓壓的人群。
穿著明晃晃紮甲的明軍來到了北岸,並帶來了一門門類似碗口銃的火炮。
這些火炮被架在車上,由挽馬拉拽,而此刻它們被列成一排,矗立在奇窮河北岸,炮口對準了南岸的諒山城。
“明人想乾嘛?”
“要打我們嗎?”
“說笑呢?這裡距離北岸足足有三百步,他們拿什麼打我們?”
“哈哈哈哈哈……”
雖然有笑聲傳出,可諸將的臉上卻寫滿了緊張。
那用來強裝鎮定的話語並沒有起到安撫軍心的作用,反而讓諒山城的守軍萬分緊張,因為在他們眼前,除了那數量不少的火炮外,還有烏壓壓的數萬人群。
近三萬明軍出現在北岸,而他們身後跟著的民夫也將肩挑手扛的一袋袋軍糧堆放起來,開始用工具劈砍四周的樹木與竹子。
“他們在製作筏子,我們怎麼辦?”
咽了咽口水,阮康的副將詢問著他,可此刻的阮康也不知道應該要怎麼辦。
“死守諒山城,我們糧草充沛,城中檑木也儲存夠多,就算他們包圍我們半年,我們也依舊有東西吃。”
“我就不信,越北第一重鎮會在我的手裡丟失!”
阮康為自己打氣,可麵對那幾近十萬的隊伍,哪怕知道其中大多數都是民夫,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自己的未來。
在他擔心的同時,他的未來也被傅讓做出了規劃。
“林粟率桂林衛兵分兩路,從上下遊分彆穿插進入敵軍後方,繞到諒山城後方設伏,不要放跑一個人,我要穩穩吃下這七千人。”
“末將領命!”
北岸的露天指揮所內,當傅讓用指揮杆在沙盤上規劃,阮康及諒山五千餘越軍的結局便已經注定。
“給你半天和一夜的時間,穿插如果失敗,你自己收拾行李滾回渤海。”
傅讓對林粟不留情麵的下令,這讓一旁的張純、張輔、孟瑛三人紛紛吸了一口氣,將注意力放到了沙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