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波流湧動
“臣,錦衣衛都指揮使紀綱,參見殿下,殿下千歲……”
春和殿內,當紀綱與胡綸作揖的時候,朱高煦已經讓郭琰帶著朱瞻壑去了偏殿,自己則是留下了亦失哈等待他們行禮。
瞧著站著作揖的紀綱與胡綸,朱高煦直接開口道:“聽聞甌寧王府起火了?”
“臣正要彙報此事。”
“臣已經向殿下彙報,不過沒趕上時候,隻能彙報給了太子妃殿下。”
紀綱與胡綸一前一後開口,朱高煦卻先詢問紀綱:“你先說,查出什麼了。”
“此次縱火,乃燭火引燃,不過並非意外,而是人為。”紀綱解釋道:
“臣之所以稟告太遲,便是親自前往了歐寧王府。”
“臣親自看過,僅憑一盞燭火的火油是不足以引燃宮室的,應該是有人在殿內多灑了火油。”
紀綱將調查的事情彙報了清楚,朱高煦卻沒有回答,隻是直勾勾的看著他。
麵對這種壓力,紀綱也繼續道:“臣已經派人對歐寧王府的奴婢審問,同時安排了一批新的奴婢。”
“不必了!”聽到紀綱要安排人進去,朱高煦直接道:
“即日起,懿文太子後人,包括吳庶人、衡庶人、建庶人都遷居歐寧王府,歐寧王府的護衛從大教場調撥,奴婢也從東宮調撥。”
“是……”紀綱頓了片刻,顯然沒想到朱高煦居然會出手保護朱允熙等人。
“胡綸,你來說。”
朱高煦看向胡綸,胡綸也不假思索的作揖道:“臣的查案與紀都指揮使一樣,不過西廠無拿人審訊的權力,故此沒有查出什麼具體的方向。”
胡綸實話實話,朱高煦聽後也看著紀綱:“紀都指揮使,這案子就交給你了,好好查案吧……”
朱高煦的話似乎有深意,紀綱聞言強裝鎮定作揖:“臣領教令。”
“伱先退下吧,胡綸你留下。”
“臣告退……”
紀綱退出了春和殿,胡綸則是被留下並賜座。
瞧著紀綱走遠,胡綸這才開口道:“殿下,這案子明顯和錦衣……”
“交給他們自己弄。”朱高煦打斷了他的話,顯然他知道這件事是錦衣衛出手。
渤海的人雖然也希望朱標的子孫死絕,但朱高煦早就三申五令,並且和他們解釋了朱標後人活著對自己的好處。
朱高煦信任渤海的弟兄,而歐寧王府除了渤海的人就是錦衣衛的人,所以隻能是錦衣衛的人。
“這事情,是否與陛……”
“吃過飯沒有?”
胡綸想詢問,可朱高煦卻打斷了他。
見狀,胡綸也就閉上了嘴:“臣吃過了。”
“那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交給他們查,你隻要需要保護好建庶人、吳庶人和衡庶人,甌寧王就足夠。”
朱高煦端茶送客,胡綸聞言便起身回禮,隨後離開了春和殿中。
待他離開,偏殿中的郭琰才抱著朱瞻壑走了出來,並來到朱高煦身旁坐下。
不過她沒有說什麼,隻是等著午膳傳到後,才與朱高煦聊起了家常。
“昨日大嫂來尋我,說是他們明年元宵過後便要去就藩了。”
“嗯,除了太小的藩王,其它藩王都會就藩。”
夫妻二人聊著藩王就藩的話題,隻是沒聊兩句,殿門的太監便再次作揖:“殿下,戶部尚書鬱新求見。”
“傳!”朱高煦頭也不抬的回答,不多時便見鬱新走了進來。
“臣戶部尚書鬱新,參見二位殿下……”
鬱新沒想到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不過朱高煦卻很爽朗:“坐下一起吃吧,不吃也喝喝茶,邊吃邊說。”
“是……”鬱新應下,不過待他坐下後,他才對桌上的飯桌打量了起來。
在東宮的飯桌上,兩個肉菜和三個素菜、一個湯菜擺放著。
亦失哈為鬱新添了碗筷,鬱新倒是沒敢動筷,隻是說道:“殿下如此簡樸,實乃百姓之福。”
“你什麼時候也會說這種話了。”朱高煦吃得正香,被鬱新這麼說倒是有些尷尬了。
他擦了擦嘴,然後用公筷給鬱新夾了一些肉菜:“古往今來許多君王都會偽裝,這種飲食上的偽裝反而是最容易的。”
“雖容易,可也很容易被揭穿。”鬱新搖搖頭,朱高煦連忙打斷:
“這飲食不是我簡樸,而是再多也吃不了那麼多。”
“這宮裡的山珍海味,我早年在武英殿陪爺爺理政時便吃了個遍。”
“說句實話,在我這裡,一隻熊掌和一斤蹄筋沒有什麼區彆。”
“當然,我也不是每天都簡樸,偶爾突然想吃點什麼,也會讓人弄出來。”
“因此啊……”朱高煦拿起筷子遞給鬱新,示意他吃飯的同時笑道:“你也不要哄抬我,免得我被架著不能動。”
立人設這種事情朱高煦不乾,他造反就是為了不受約束,不用畏畏縮縮的麵對所有人。
眼下好不容易成功了,他就想好好做自己,不想立什麼聖賢的人設。
“殿下這麼說,那臣反而更為欽佩。”
鬱新看著比實際年紀老成許多的朱高煦,不由得佩服道:“人言偽君子,但若是偽君子能裝一輩子便是君子,而大部分人隻能裝前半輩子,到了後半輩子就開始肆意妄為。”
“殿下從不偽裝自己,對臣子也向來將心比心,若是這些都不是偽裝,那臣反倒認為殿下才是真君子。”
“我不算君子,君子乾不出安南的那種事情。”朱高煦輕笑,並提起了他對安南的政策,便是鬱新都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我要當太子,要當儲君,便要有心思,要有準備。”
“對我而言,我既然決定要坐上這個位置,那便要把國家與百姓為首要,個人私事為次,再末才是史料上的我。”
“我聽聞近來民間有不少謠言說我貪圖美色,享受靡靡之音。”
“這些事情我都做了,但我不曾怠慢國家政務。”
“我始終認為,君王也是人,臣子不應該以聖賢的標準要求君王,而君王也不能以聖賢的標準要求臣子。”
朱高煦說著自己對君臣的看法,這讓鬱新十分動容:“臣與殿下相識不過四載,但殿下對臣子的態度,臣卻看的真切,也感受得真切。”
“古往今來鮮有君王能如殿下這般關心臣下,也鮮有君王能如殿下這般待諫臣為友。”
鬱新說的這話聽上去很誇張,但卻是公認的事實。
哪怕是十分厭惡朱高煦的江南官員們,也不得不承認朱高煦對他們要更為禮待。
即便是六科給事中和都察院的言官天天上疏諫言,朱高煦也沒把他們怎麼樣,隻是在奏疏上回罵他們,讓他們多多關注民生,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私事上。
“諫臣隻要諫言得當,那對我和天下都是一件好事,隻要他們彆總是盯著我的私事諫言就行。”
朱高煦很無語,都察院的言官時常彈劾他聽樂曲,常常留宿妃嬪。
這些事情在他看來是他的私事,隻要不影響朝政就行,但這群家夥總說“天家無私事”,弄得朱高煦每日得花費精力來和他們打嘴炮。
“即便如此,殿下也沒有杖責他們,反倒是將他們駁得無言以對。”
鬱新笑著,心裡卻很佩服朱高煦這種能聽進去意見的行為。
要知道都察院的言官不是好相與的,有的時候過分了,就連郭琰這種不乾涉朝政的人都會勸朱高煦杖責一兩個人來殺雞儆猴,不過朱高煦卻不以為意。
杖責這群人隻會讓他們名聲壯大,倒不如將他們駁倒來得殺人誅心。
例如前幾日就有言官諫言東宮每日聽樂曲,朱高煦看了奏疏就立馬讓胡綸去查那人,然後在奏疏上說出那人養了多少奴婢,霍霍了多少婢女,又養了多少舞女。
這一連串的情報把那言官說的汗流浹背,末了朱高煦才道:“孤未以聖賢要求爾等,爾等又何須要求孤?”
不得不說這套辦法很管用,最少這幾日來沒有哪個言官會閒著沒事來諫言說他聽曲子是荒廢國事了。
要說風雅,誰能玩得過這群士大夫。
“好了,你先說說你來找我是為什麼吧。”
朱高煦不想談什麼為君之道,畢竟在他看來隻要把事情做好,力所能及的地方儘量蠲免賦稅,幫百姓修橋鋪路,讓百姓日子過好就是最好的答案。
“臣這次來,是想與殿下商量官員俸祿折錢一事。”
鬱新的任期是秋稅過後,加上交接工作什麼的,估計得等明年元宵過後才能放下一切離開南京。
正因如此,針對眼下的錢銀湧入,他早就與朱高煦商量過將官員俸祿按照米錢折半,也就是米和錢各發一半。
這麼一來,運米的損耗可以降低,官員們也不用花費心思去把祿米換成錢。
“這是臣寫的奏疏,請您過目……”
鬱新從袖中拿出了奏疏,朱高煦見狀也接過打開。
【洪武舊製:正一品月俸八十七石,從一品至正三品,遞減十三石至三十五石,從三品二十六石,正四品二十四石,從四品二十一石,正五品十六石,從五品十四石,正六品十石,從六品八石,正七品至從九品遞減五鬥,至五石為止。】
【永樂新製:正一品月俸祿米四十石,錢二十四貫,從一品……】
朱高煦看完內容,其中最低的從九品從洪武舊製的月俸五石,更變為【月俸三石,錢一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