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數日,整個昆明城都有兵馬往來,滇西和滇南的各地兵馬都在這裡聚集過後前往了烏蒙府和曲靖府。
這樣的情況,自然瞞不過漢王府的眼線。
“他人呢?”
“王妃,殿下他在看書……”
“真看書還是假看書,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當吵鬨聲傳來,漢王府前寢宮側殿的門被推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四五個站在一旁低著頭的舞女,以及著急忙慌擦嘴巴的大黑胖子。
“你又躲著偷吃了?!”
張氏氣急敗壞的走了上來,朱高熾聞言卻連忙擺手:“我還沒開始呢!”
“沒開始,你先擦擦你嘴巴上的油,收拾收拾桌上的飯菜!”
張氏所說的偷吃顯然不是朱高熾理解的偷吃,一聽說的是吃的東西,朱高熾雙手一攤:“餓啊,沒辦法。”
此刻的他比起在南京時的白淨樣子黑了太多太多,不過身體倒是健康了不少。
“我少了你三餐了?”張氏看著一片狼藉的桌上,心痛道:
“伱再繼續吃下去,我看我再過幾年就要守活寡了。”
“誒誒誒,可不敢胡說。”朱高熾一聽這話,立馬擦了擦手,上前摟住了張氏的肩膀。
“我就是偶爾吃點,你看看我來到雲南之後都瘦了十幾斤了,王府的醫生也說我沒事,你看看你,你著什麼急啊……”
“廢話,你死了又不是他們守寡!”
張氏氣急敗壞的說著,朱高熾也是被懟的沒脾氣,好聲好氣的勸了勸張氏,這才讓她消了脾氣。
“對了,瞻基呢?”
朱高熾四處看了看,沒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讓他有些好奇。
“你還好意思說!”一聽到朱瞻基,張氏脾氣就上了頭,懟著朱高熾罵道:
“我讓你少帶他出去,你偏不信,他現在不知道從哪裡學來的惡習,每日在昆明城裡找人鬥蛐蛐,你說說你……”
張氏的罵,朱高熾是一句都沒聽進去,左耳進右耳出,就當旁邊有人在唱戲。
好不容易等張氏罵完了,殿外也傳來了輕巧的腳步聲。
“爹、娘!我回來了!”
伴隨著聲音響起,一個八九歲模樣大,身高尚不及成人腰間的小黑胖子出現在了前寢宮內。
雖然皮膚黢黑,長相憨厚,但他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卻始終閃爍著道不明的東西。
他的身穿一襲藍色的圓領袍,袍子的領口乾淨整齊,袖口卻滿是灰塵。
他手裡拿著一個竹編的蛐蛐籠子,看上去十分愛護。
“兒啊,你這又跑哪去了啊?”
一見到朱瞻基,張氏立馬舍了朱高熾,一路快走過來蹲下,白皙的雙手揉捏著朱瞻基的黢黑胖臉。
“我鬥蛐蛐去了,反正學業都完成了,鬥蛐蛐也沒事吧?”
朱瞻基展示著自己的寶貝蛐蛐,張氏看後轉頭瞪了朱高熾一眼,朱高熾隻能哼唧著假裝沒事發生。
過了片刻,他又反應了過來,覺得張氏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情來急匆匆找自己,故而詢問道:
“你這急匆匆的來找我,就為了這事情啊?”
“什麼叫就這事情?”張氏牽著朱瞻基的手起身,同時看著朱高熾道:“昆明城裡兵馬調動的事情你不知道?”
“我知道啊,平貴州宣慰司的事情嘛,和我們又沒關係。”朱高熾隨便坐在了椅子上,雙手插在袖中,穩坐釣魚台。
“萬一朝廷征調諸王,讓你們率領護衛去參戰呢?”張氏說出她的擔心,朱高熾卻樂了。
“你覺得老二能讓我上戰場啊?”朱高熾樂嗬嗬的說道:
“要是貴州的事情嚴重到這種程度,老二能讓爹去北征?”
“要是貴州事態真的嚴重,恐怕現在就是我爹在南京城理事,老二親自帶兵來西南平叛了。”
他樂嗬嗬的開口,張氏卻道:“老二也沒在南邊打過仗啊……”
“沒打過不代表不能打。”朱高熾撇了撇嘴,似乎有幾分羨慕嫉妒。
“老二這些年又是上疏平倭,又是看山點礦,還在漠東挫敗兀良哈,指揮王瑄他們對西南開疆拓土,指揮楊展下西洋……”
“現在彆說他能在西南打仗,你就算說老二能生孩子我都不覺得奇怪。”
“閉上你的嘴。”聽著朱高熾肆無忌憚的調侃朱高煦,張氏被嚇得不輕,可朱高熾卻樂嗬嗬道:
“老二可沒那麼小心眼,他要真的小心眼,我能活到現在?”
他倒是看的清楚,就是那話讓張氏十分無奈。
“我聽說老三已經入京去看望娘了,你不去?”
張氏還是希望朱高熾在南京所刷刷存在感,尤其是和大侄子朱瞻壑搞好點關係,避免日後朱瞻壑對他們感到不舒服。
“我現在就算想去也去不了了啊。”朱高熾哭笑不得:
“這貴州眼看就要打起來了,西南十幾萬大軍都調過去了,我現在除了走南邊的安南,也沒有其它路可以回南京啊。”
“再說了,安南那邊也不太平,我聽說最近長山的十幾萬蠻人入寇,傅讓正帶著兵馬去圍剿他們呢。”
“這要是圍剿成功了還好,要是失敗了,那我豈不是送上門的肉,等著被吃啊。”
朱高熾說來說去,就是不想挪窩,張氏也對他死心了,擺擺手:“行,您什麼都看得透徹,是我叨擾您興致了,我走。”
張氏說罷轉身就拉著朱瞻基離開,朱高熾瞧見他們走了,連忙起身擺擺手:“來來來,吹起來,唱起來……”
在他的吆喝聲中,樂女們開始吹拉彈唱,他自己則是坐回位置,繼續吃著那一盤盤美食。
事實證明,張氏的擔心是存在的,因為漢王府內的西廠探子確實不少。
至少他們這次的對話就被人一字不落的記錄發往了南京城,在四月末送到了朱高煦的手上。
“老大倒是過得滋潤。”
手拿西廠送來的情報,坐在前寢宮用膳的朱高煦瞬間覺得麵前飯菜食之無味。
西廠給他的記錄太詳細了,詳細到老大每天睡了幾個樂女,吃了幾盤飯菜,菜譜是什麼,出王府又去勾搭了哪家女子等等……
這麼一看,他的日子比朱高煦可滋潤太多了,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玩女人。
“再滋潤的日子,也還不是在你眼皮子底下。”
郭琰的聲音在一旁響起,照顧了徐皇後許久的他,終於在朱高燧夫妻的到來後卸下了幾分擔子。
“老三他們怎麼樣了?”
見郭琰這麼說,朱高煦也正好詢問起了朱高燧的事情。
朱高燧他們是今早抵達的京城,不過當時朱高煦在組織朝會,朝會過後他又返回了春和殿和群臣議事。
忙碌了一個上午後,他終於能坐下吃口熱飯,所以才沒能見到朱高燧。
“倒是老實乖巧了許多,按照妹妹的說法,自從被你打過,丟到了大教場後,他整個人都老實了,就是……”
郭琰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出來,朱高煦卻好奇:“想到什麼,這麼高興?”
“就是…就是妹妹說,老三時不時就覺得當年被你打的位置有點疼……”
郭琰哭笑不得,朱高煦聞言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當初打朱高燧還是留了力氣的,不然他真的擔心自己一腳就能把朱高燧給踹死。
“反正他們來了,娘親也高興了些,嘴裡還說如果大哥他們能來就……”
似乎意識到說錯話,郭琰連忙閉上了嘴。
倒是朱高煦聽後頷首,並沒有生氣,反而接上道:“貴州在打仗,安南也發生了叛亂,等這些事情過去後,再讓老大他們一家子來南京陪陪娘親吧。”
現在的朱高煦根本不擔心朱高熾一家子有威脅自己的可能,因此讓徐皇後見見朱高熾那一大家子,也算朱高煦所能為徐皇後做的一件事情了。
“母親的病情有好轉嗎?”想到徐皇後是在曆史上永樂五年病逝的,換算過來也就是如今的永樂七年,故此朱高煦不免覺得心頭壓抑。
“好很多了,雖然身體在變差,但速度比之前慢了很多……”
郭琰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朱高煦聽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當下終止了話題。
“對了,壑兒呢?”
吃完了飯,朱高煦才反應過來朱瞻壑這小子一天不見了。
“他這些日子都在乾清宮聽娘講故事。”郭琰笑眯眯的看著朱高煦,這讓朱高煦有了不好的預感:“講的什麼故事?”
“就是講了當年殿下在北平的威武事跡,以及是如何被娘親收拾,被爹包庇的。”
郭琰笑著笑著又安靜起來:“娘還說,也不知道高皇帝用了什麼手段,居然能把你這樣的野孩子給馴服。”
“這個啊……”朱高煦尷尬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心想老朱哪裡馴化了自己,明明是自己把前身給消除了。
換了個人,這性格可不就變了麼……,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