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密與朱高煦讓郭鏞所建設的沙州、瓜州距離六百餘裡,前世經過這裡時,他當時還吐槽這條路上儘是戈壁,渺無人煙,隻有星星峽這一處進出通道。
在後世高速的狀況下,他都記得那天開了四五個小時的車,更不用說這個時代的道路條件了。
就算抵達了哈密,想從哈密出兵攻打漠西的瓦剌又得走五六百裡路程,算下來幾乎是一千二百裡路,並且沿途水源稀缺,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因此在朱高煦看來,走哈密遠不如走漠北來的更輕鬆,起碼漠北還能走飲馬河(克魯倫河)一路向西抵達忽蘭忽失溫一帶,再走二百餘裡陸路接上圖勒河、色楞格河,最後抵達漠西的燕然山和稽落山。
這東西跨度雖然有近兩千裡,但按照這次明軍的北征情況來看,隻需要在海喇兒千戶所站穩腳跟,在海喇兒千戶所囤積二十萬石軍糧和足夠的豆料,那明軍可以征調民夫前往飲馬河中遊紮營,然後補給騎兵一個月的軍糧、馬料來對漠西進行打擊。
在沒有火車的這個時代,依托河流而走兩千裡路,可比水源稀少的一千二百多裡路簡單多了,即便這些河流無法通航大船,但起碼軍隊不缺水源。
乾隆打準噶爾時,走北路草原的軍隊反倒是沒什麼問題,倒是走南路的軍隊差點因為補給而覆沒。
乾隆年間正巧是小冰期結束回暖,全球氣溫比永樂年間還略高一絲都如此,更彆提當下了。
在朱高煦看來,能控製哈密慢慢屯糧就不錯了,等到東察合台汗國分裂的時候,趁機拿下西域就是大明最好的機會。
這樣的機會一旦錯過,那就很難再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當然,更主要的是,如果東察合台汗國內部不出問題,這次的分裂應該在歪思汗死後,也就是大概三十年後的樣子。
朱高煦現在二十八歲,三十年後就是五十八歲,如果他能活到那個時候,則是可以利用東察合台汗國的內鬥而占據西域,即便他不能,也能培養朱瞻壑拿下西域。
隻要握住伊犁河穀,那再想控製整個西域就容易多了。
至於後人會不會放棄西域,這點朱高煦就很難預測了。
“爹!爹!”
“你爹還沒死呢!”
朱高煦剛把思緒放到朱瞻壑身上,便聽到一道稚嫩的聲音瘋狂大喊。
不得不說小孩的聲音是真的尖銳,朱高煦擔心朱瞻壑把自家娘親弄醒,連忙回了一嘴。
他剛說完,便見一個六歲左右小孩在亦失哈的陪同下走入了華蓋殿。
那小孩穿著一身圓領袍,頭戴金冠,手裡拿著把短弓,模樣拽拽的。
“把你奶奶吵醒,你今天就彆玩了。”
朱高煦瞪了一眼朱瞻壑,朱瞻壑也吸了吸鼻子,拿著弓在亦失哈的看護下走到了桌案旁。
雖然才六歲,但朱瞻壑已經有三尺四寸,比尋常小孩高了一絲。
“爹,爺爺打勝仗回來了嗎?”
朱瞻壑走到桌案旁,拿著短弓就要跳上朱高煦的懷裡。
朱高煦把他的短弓搶了放在桌上,然後將他抱在懷裡,示意他看麵前的聖旨:“能看懂嗎?”
“當然!”朱瞻壑拔高聲音,然後看著聖旨上內容,對於一些生僻字就詢問,不多時就了解了上麵的全部意思。
“俘虜二十多萬人算多嗎?”
朱瞻壑不知道朱棣此戰的戰果到底算不算大,故此詢問著。
“算是本朝自嶺北之役後最大戰果了。”朱高煦毫不吝嗇的吹噓著自家父親的功績,朱瞻壑聽後也道:
“爺爺都能打出這樣的戰果,那爹您肯定能打出更大的戰果吧?”
“為什麼這麼問?”朱高煦有些詫異,可朱瞻壑卻道:
“我這些日子在東宮練習射箭,教授我的武官們都說,爹您比爺爺的戰功更大,打仗更厲害。”
“那爺爺都能取得這樣的戰果,您應該會更厲害吧?”
“這個說不準。”莫名被拍了馬屁,朱高煦心情還挺不錯,可不曾想他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到朱瞻壑道:
“日後等我長大,也要和爹一起上戰場,做一個和爺爺、爹伱們一樣的馬上天子!”
朱瞻壑是皇孫,而且還是朱棣親自取名的皇孫,他這麼說倒是沒有什麼問題,隻是聽他說要上戰場,朱高煦不免想到了自己的那個留學生侄孫。
“上戰場打仗可不是鬨著玩的,得看你有沒有將兵十萬的本事。”
朱高煦尷尬的試圖勸阻朱瞻壑,可朱瞻壑卻道:“爺爺和爹都能,我為什麼不能?”
“爺爺和爹是一步步帶兵起來的,你可沒有這個機會……”朱高煦尷尬回答,朱瞻壑卻道:
“那我和爺爺一點點帶兵學學不就行了嗎?”
“武官們都說,我有爺爺和爹一樣的風采,我雖然不明白那是什麼,但我也要像爺爺和爹一樣建功立業,開疆拓土。”
“開疆拓土需要本錢,本錢需要自己積攢。”朱高煦示意朱瞻壑看向那厚厚的奏疏:
“看到沒,這些就是本錢,而且要年複一年的處理才能花費幾年攢下一筆足夠北征和備用的本錢。”
“你現在還不懂處理這些東西有多難,等你日後懂了,恐怕就會覺得它燙手了。”
“我可不會。”朱瞻壑因為朱高煦的放養,因此除了簡單的識字外,這個年紀的他還沒有學習太多東西,並不覺得這一本本東西有多難處理。
瞧著他那自信模樣,朱高煦也笑道:“好好好,這話你自己說的,日後莫要後悔。”
“壑兒不會後悔的。”朱瞻壑應下,然後又四下張望著:“奶奶呢?”
“你這記性……”朱高煦捏捏他的臉:“剛才才告訴你,你奶奶已經睡下,讓你聲音小些,莫要吵醒她,現在卻又忘了。”
“我沒聽到。”朱瞻壑詭辯著,同時從朱高煦懷裡跳下。
“爹,我們什麼時候吃飯啊?”
“再等一個時辰吧,你若是餓了,便先去春和殿尋你娘親先吃頓飯。”
朱高煦看著朱瞻壑一邊詢問,一邊踮起腳將桌上短弓拿回手裡的模樣,滿意的回答著他。
“那我出去射箭等您一起吃飯。”
朱瞻壑笑著小跑出華蓋殿,亦失哈本來想追,朱高煦見狀卻示意他先留下。
見狀,亦失哈讓兩名太監跟上朱瞻壑,自己則是留了下來。
待朱瞻壑和太監離去,朱高煦才開口詢問道:“西番之地的驛道修建如何,情況如何?”
“中線已經從鬆潘修到了德格,南線和北線因為人口稀少,進度緩慢。”
亦失哈解釋著青藏驛道的情況,朱高煦聞言頷首詢問道:“侯顯眼下常駐喇薩,西番之地的情況,讓他多加注意。”
“一旦有土司想要叛亂,不用考慮,直接鎮壓。”
如果時機沒到,朱高煦都想把西番之地的所有土司給拔除,畢竟他對西番之地的土司並無好感。
如果說西南土司還知道讓馬兒跑,得照顧好馬兒,那西番土司對治下百姓和農奴,就隻能說活著就行。
“說起土司這件事,奴婢得向您彙報一件事。”
亦失哈小心翼翼的開口,朱高煦聞言皺眉:“說。”
“麗江木氏在三塘和昌都一帶發現了不少金銀礦,因此弄了不少莫須有的罪名給一些土司,隨後出兵鎮壓,您看這件事是否需要管一管……”
亦失哈將發生在朵甘南部地區的事情進行彙報,朱高煦聽後卻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
“告訴木土,所有叛亂土司經過鎮壓後,治下農奴都要登記造冊,田畝也要記入《魚鱗圖冊》之中。”
顯然,朱高煦並不想管理木土的所作所為,畢竟木土是雲南三大土司中第一個堅定站在大明一方的土司,況且當年明軍挺進雲南時,木氏也做足了讓步,讓出了不少土地。
正因如此,朱元璋才會準許木氏向西番開拓。
如今到了永樂年間木氏越強大,反倒是對大明越有好處。
如果他們實力足夠,能把朵甘之地的土司儘數鎮壓,那朱高煦反倒需要拍手叫好。
“是,木土也十分識趣,前幾日給朝廷捐了二百餘兩黃金。”
亦失哈點頭回應,朱高煦見狀也滿意道:“讓他不要有負擔,做好份內事就行了。”
“對了……”朱高煦想到了南邊的事情,詢問道:
“前幾日大古剌宣慰司給朝廷送來加急,說下西洋艦隊已經抵達大古剌(仰光),並在當地修建官場和海港,期間大古剌配合有功,你起草旨意,給大古剌宣慰使羅娑陀利賞賜些東西。”
“是……”亦失哈行禮回應,朱高煦頷首後便低頭繼續處理奏疏,很快殿內漸漸安靜下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