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氣體虛,除了後天好好照料,便也沒有彆的辦法了。”
武英殿內,當禦醫王完者帶領十餘名禦醫團隊將趙王府朱瞻坺身體檢查後,他忍不住搖頭交代。
一旁的朱高燧瞧著他這麼說,臉色不免有些發黑,顯然不太高興。
如果不是朱高煦在旁邊,他興許已經發作了。
“你們先出去。”
似乎是看出了王完者有顧慮,朱高煦便示意朱瞻坺等人先出去。
不過麵對他的好意,朱瞻坺卻搖頭道:“陛下,臣侄幾人已經做好準備了。”
說罷,他們將目光看向王完者,示意他不必顧慮,大可訴說。
“這……”見朱瞻坺等人如此,王完者也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吧。”朱高煦見三個侄子都不在意,自己便也不好阻攔了。
“恕臣直言……”王完者先是作揖,沉吟片刻後才繼續道:
“以三位殿下的情況來看,恐怕很難撐過不惑……”
“放屁!”聽到王完者這麼說,朱高燧立馬忍不住出聲。
不惑也就是四十歲,王完者的意思是,他的三個兒子都很難活過四十歲,這讓他怎麼能不生氣。
隻可惜麵對他的盛怒,王完者依舊交代道:“三位殿下中,三殿下和二殿下稍好,但世子殿下的脈象就十分不穩定了。”
“若是二殿下和三殿下還能勉強撐到不惑,那世子殿下恐怕連而立之年都難以見到。”
王完者沒把他診到的情況都說出來,例如以朱瞻坺的脈象來說,他的氣體太虛,如果不好好調養,甚至連子嗣都很難誕下。
隻是即便調養,也不一定能養好身體,誕下子嗣。
正因如此,他才沒有當著眾人麵說出來。
至於朱高燧的暴怒,他卻是完全無視,畢竟自己是皇室的禦醫,不必擔心這個趙王爺。
“老三老三,你彆太生氣,說不定能調養好。”
朱高熾來充當潤滑劑,不斷勸著朱高燧,朱高燧卻氣的眼睛發紅,仿佛下一秒就會哭出來。
瞧著他那模樣,朱高煦隻能暗自搖頭。
看樣子他們三兄弟確實都遺傳了老徐家的一些毛病,但好在自己這一脈沒什麼事情。
想到這裡,朱高煦看向了不遠處的朱瞻壑,朱瞻壑也感受到自家父親的目光,下意識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如果留在北京調養,能不能調養好些?”
朱高煦收回目光,轉頭詢問了王完者。
王完者聞言點了點頭:“北京醫院的藥材庫豐富,隻要陛下點頭,雖說不一定能徹底根治,但起碼能延長壽數。”
“那就好”朱高煦鬆了一口氣,王完者從吉林城開始學醫,內外科都十分精通。
既然他這麼說,那他肯定是有幾分把握的。
朱高煦記得自己這個侄子似乎連二十都沒有就死了,現在也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二十歲。
思緒落下,他將目光放到了朱高熾一脈上:“安排醫護去十王坊照顧他們,另外給我大哥他們檢查一下吧。”
朱高煦一開口,朱高熾心裡就一咯噔,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這不檢查還好,如果檢查出毛病,我擔心我自己把自己給嚇死。”
“你這什麼話……”朱高煦知道朱高熾的情況,就這廝現在這二百多斤的體重來說,他如果沒有三高,那朱高煦就把名字倒過來。
最終,在朱高煦的要求下,王完者對漢王府這一脈進行了診脈。
從聽診器到診脈,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當檢查結束,朱高熾和朱瞻基便看著王完者凝重的臉,心裡漸漸升起不安。
“奇怪……”
王完者低聲呢喃,朱高煦聽到後詢問道:“怎麼了?”
“回陛下…”王完者頓了頓,隨後才道:“陛下及其子嗣的身體都很好,但漢王殿下和趙王殿下的子嗣身體卻多有體虛之症。”
“除嵩明郡王、安寧郡王外,其餘基本都體虛,就連漢世子也不例外。”
王完者點出了朱瞻埈和朱瞻墡,而這兩人也是朱高煦記憶中,老大這一脈壽命最長的兩人,前者似乎活到了六十幾,而差點幾次登上皇位的朱瞻墡更是超過了老朱,活到了七十三的年紀。
“瞻基身體是怎麼回事?”
朱高煦很好奇朱瞻基的身體,畢竟他記得前世的史料裡,朱瞻基可以說活蹦亂跳熬到了宣德十年,然後幾個月的時間就重病去世了。
關於他去世的說法有宮城材料有毒,以及玩蛐蛐染上疾病,還有過勞死等等。
不過這些說法其實都被推翻了,畢竟住在宮城裡的孫氏可是活到了六十多歲。
“漢世子是外壯內虛,當下年輕還不彰顯,可若是等到年紀稍大,膳食又不控製,那……”
王完者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他那心虛的眼神讓朱瞻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現在才二十七歲,而內院之中僅有三個女兒,尚無子嗣。
他如果接下來幾年沒兒子,豈不是說他這一脈要絕嗣?
想到這裡,朱瞻基的手心便緊張的冒出了汗水。
“若是控製膳食,情況如何?”
朱高煦仔細一聽,大概便猜出了老大這一脈估計和心腦血管疾病有關。
“若是嚴格控製,那興許能長壽些。”
王完者說出答案,這答案讓朱瞻基鬆了一口氣,朱高熾也連忙道:“好好好,回去之後我就讓人把他們的膳食改了。”
朱高熾似乎忘了自己,但王完者卻沒忘記他。
見他說話,王完者立馬對他作揖道:“其實最應該擔心的,還是漢王殿下您的身體。”
“剛才下官為您把脈,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您若是繼續這般下去,那太上皇興許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聽到楊完者的話,饒是朱高熾好脾氣,也繃不住的看向了朱高煦,埋怨道:“你這宮裡的禦醫,都不知道什麼叫做委婉嗎……”
“委婉可救不了你性命。”朱高煦瞧著朱高熾,老實說就他這外貌,彆說二百斤,就算是三百斤朱高煦都不覺得奇怪。
朱高煦雖然也二百多斤,可他卻比朱高熾小了一圈,而朱高熾卻臃腫的連走路都喘氣。
“你自己好好控製控製吧,就你這樣子還勸爹?”
吐槽了朱高熾,朱高煦便對王完者道:“調些醫護去漢王府和趙王府,好生為他們調養,所有藥材儘管取用。”
“臣領旨……”王完者作揖應下,見朱高煦沒什麼吩咐,這才退出了偏殿。
待他離開後,朱高煦也對朱高熾等人道:“行了,先回王府休息吧,明日辰時去大明宮用膳。”
“好好好,那我們就走了……”朱高熾還在鬱悶,言辭也沒有那麼注重了。
瞧著他們一個個緊張的離開,偏殿內頓時空曠的隻剩下了朱高煦和朱瞻壑、亦失哈幾人。
“伱在隴川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算是把你的心氣給磨了,不錯……”
眾人才離開,朱高煦便對朱瞻壑過去兩年的經曆評價了起來。
朱瞻壑在隴川沒少被那群吏員針對,自小他都沒受過這些氣,現在回想起來他都怒火中燒。
如果不是這群人大多都被斬首流放,他恨不得親自操刀子把他們都砍了。
這般想著,朱瞻壑這才開口道:“為何不曾見到鉞兒?”
“額……”聽到朱瞻壑提起自己的大孫子,朱高煦腦中立馬浮現出那個一口一個俺的小鬼頭。
“被你爺爺要走了,他不給我帶。”朱高煦果斷甩鍋,朱瞻壑聞言則是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後才道:
“我北上時,聽說老二被派往交趾戍邊了,您是想讓老二去南邊就藩嗎?”
“嗯,你有好的建議嗎?”朱高煦詢問的是就藩的地點,朱瞻壑聽後略微思考,隨後才道:
“當下有了抗瘧粉,瘧疾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了,但太偏僻的地方未免過於貧苦,不如將老二封到永昌或隴川。”
朱高煦聞言略皺眉頭,永昌和隴川經過數十萬漢人的開發,毫無疑問是當下雲南最富庶的幾個地方。
他要的可不是讓自己的兒子去享福,戍守邊疆,把邊疆變為內地才是他的目標。
“你去過鎮康、孟養嗎?”
他詢問朱瞻壑,朱瞻壑聞言便猜到了他的想法,不免作揖道:
“去過與之臨近的地方,鎮康多山,交通不便,孟養有大森林,即便有抗瘧粉,但毒蛇毒蟲卻防不勝防。”
“兒臣以為,將弟弟們冊封到這些地方,還是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過分?”朱高煦心裡好不容易對朱瞻壑滿意點,見到他這樣,不免又有些失望。
人重感情是好人,但皇帝重感情卻不一定是好皇帝。
自己便是太重視自己與渤海老弟兄們的感情,這才讓他們得寸進尺,最後引發了癸卯大案,所以他不希望朱瞻壑重蹈覆轍。
“總歸有人要戍邊,你這些弟弟在京城還老老實實,可去了地方上會如何,你能知道結果嗎?”
朱高煦質問道:“你之前說過,黑是黑白是白,但要是他們觸犯律法,那你要怎麼解決?”
“兒臣……自然是秉公執法。”朱瞻壑猶豫了一下,這一下便已經足夠了。
“希望如此”朱高煦無奈道:“總之他們在洪熙年間注定要戍邊,你若是不想,那等你當上皇帝再說!”
“兒臣絕無此意!”聽到這話,朱瞻壑也被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作揖。
“滾下去吧!”朱高煦起身走出偏殿,亦失哈也連忙跟上。
不多時,二人回到了理政的偏殿中,而朱瞻壑也緊張的起身,隨後返回了自己的春和宮。
他與沐氏許久不見,人言小彆勝新婚,二人也是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