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君子之澤(2 / 2)

靖難攻略 北城二千 12347 字 8個月前

“你隻有了解了百姓的痛苦,了解了他們的憂愁,從此後你才知道如何解決,大明朝才會希望了。”

朱高煦苦口婆心的勸導,朱祁鉞見狀雖心裡不情願,但還是點了點頭:“嗯,待俺長大了就去,但俺不去太久……”

“好”朱高煦點頭,心裡欣慰,隻要大孫子肯去了解,他心裡就十分高興,故此不免多話道:

“你切記得為人三點,其一是無論到哪裡,都不要希望人家鼓掌,因為人捧人就會把人捧高,捧得越高,摔的越慘。”

“其二是無論到哪裡,都要團結,我們漢人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夠團結,總有一種天朝上國的心態,覺得外族人都愚笨,而把自己人視為最大的敵人。”

“你翻閱史書依稀可鑒,往往是外族人還沒動手,我們便自己內鬥起來了,最後外族人坐收漁翁之利。”

“其三,無論你到哪裡,都要和群眾打成一片,不要有任何特殊。”

“人總是喜歡合群的人,你孤僻孤傲並不會讓你更成功,反而會讓你的路子更難走。”

“你喜歡看《史記》、《漢書》,那我且詢問你,那韓信、項羽與劉邦是什麼背景身份?”

朱高煦詢問朱祁鉞,朱祁鉞見聊到了自己喜歡的,當即滔滔不絕道:

“韓信是王孫之後,識得文化,但自視甚高,所以有人折辱他,但即便遭遇胯下之辱,他也認為自己會一鳴驚人。”

“漢太祖高皇帝雖說是魏國大夫之後,祖父亦是豐邑豐公,但到他父親時,家中已然落魄,儘管能扶持他外出遊學,後來家庭每況愈下,他這才在壯年時參加秦朝試補成為秦吏,做了泗水的亭長。”

“漢太祖高皇帝氣度豁達,俺覺得除本朝太祖高皇帝外,便數他最了不起!”

朱祁鉞對劉邦評價很高,而提及項羽時卻不高興道:

“俺覺得項羽不行,他雖有萬人敵之韜略,但為人自傲,便是連韓信這般王孫之後都被他輕視,可見其餘部將平日裡過得什麼日子。”

“俺不喜歡這種僄悍滑賊,自視甚高的人。”說到這裡,朱祁鉞對朱高煦獻媚道:

“俺覺得古今往來,要論兵家之勇,唯項羽與爺爺二人可稱道。”

“不過項羽雖勇卻不爺爺多智謀,故此落了爺爺下乘。”

“嗬嗬,不與古人論長短。”朱高煦拍拍這小子的後背,讓他彆耍滑頭。

見朱祁鉞老實了點,朱高煦才開口說道:

“此三人若是要論,那項羽便是寧折不屈,韓信能屈能伸,但卻不合群,也沒有足夠的實力像項羽那般讓人仰慕他而簇擁他。”

“三人中,唯有劉邦兼具項羽的僄悍滑賊,又有足夠豁達的氣度,故此才能成就大業。”

“不論做人做事,首要學劉邦,最不可學韓信。”

朱高煦很推崇韓信的軍事能力,但卻並不推崇韓信的性格和做人做事。

畢竟身為王孫之後,在識字率不高的秦代懂文識字卻混得連飯都吃不起,可見平日裡人緣之差。

當臣子卻心高氣傲,天天有事兒沒事兒吐槽領導,怨恨朝廷,看不起同僚。

要造反又遲遲下不去決心,進退維穀,主動勾搭陳豨讓造反,結果被蕭何一句話就被騙去當了待宰的羔羊,堪稱政治敏感度零分以下。

朱高煦看他與樊噲等人聊天的那段,簡直氣的氣血上頭,隻覺得這種人要是有真心換命的朋友,那才是真的天理不容。

“俺就覺得俺與漢太祖高皇帝挺像的!”

朱祁鉞樂嗬嗬的笑著,朱高煦見狀開口道:“你記得曹操評漢獻帝的話嗎?”

朱祁鉞答道:“俺記得,好像是說“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

朱祁鉞說著說著便說不下去了,朱高煦也笑嗬嗬的說道:

“你覺得你的經曆,與這句話相匹配如何?”

“俺……”朱祁鉞略微尷尬,但還是厚臉皮否認道:“俺常常隨太爺爺出巡,自然要比這強。”

“你連作物和野草都分不清,如何敢說比這強呢?”朱高煦把朱祁鉞說的尷尬撓頭。

見狀,朱高煦這才拍拍他道:“看過《戰國策》嗎?”

“看過……”朱祁鉞知道自家爺爺又要考自己了。

“那《戰國策》中的《觸龍說趙太後》是怎麼說的?”

“此其近者禍其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孫則必不善哉,位尊而無功,俸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

朱祁鉞知道自家爺爺想聽什麼,故此便將這評析諸侯沒有一個子孫三世保持王位原因的話給說了出來。

這篇文章反映了封建製代替奴隸製的初期,地主階級內部,財產和權力的再分配。

這種分配是不斷地進行的,所謂‘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就是這個意思。

“相比較曆朝曆代,本朝並不算作徹底壓榨百姓的朝代,可若是我們不注意嚴格要求我們的後代,那他們也會漸漸被養得變質。”

“到時候,我們的兒孫就會壓榨百姓而不敢壓榨商人和貪官汙吏,而貪官汙吏就有可能搞官商資本,把權力從天家手中一點點的奪走。”

“你若是不做代表,如何能說服你日後的兒孫?”

朱高煦還在勸解朱祁鉞,朱祁鉞見狀也隻能垮著張臉點頭道:“爺爺,日後俺一定去……”

“希望你誠實,而不是騙爺爺。”朱高煦對朱祁鉞點頭,同時目光看向了朱瞻壑。

“剛才那番話,既是說給鉞兒聽得,也是說給你聽的。”

“對臣子還是應當保佑警惕之心,彆看他說了什麼,要看他做了什麼,還要調查他做的是不是像他說的那般完美無瑕。”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答應了你就得一定要做到,能做主的隻有你自己,能相信的也隻有你自己。”

“當然……”朱高煦又將目光投向了朱祁鉞:“這小子你還是可以相信的。”

“你身邊的那幾個人,王驥和高觀、江淮我都放心,陸愈有些小心思,但無大害,他們四個你都可以放心用。”

“廟堂之上,大部分已經都是老臣,我先前也為此擔憂,故此才會派江淮前往南京,希望他選出一批乾才來輔佐你。”

“吉林城的王回,此前我覺得你駕馭不住他,即便到了當下你有這四人輔佐,我依舊十分擔心。”

“不過你小子生了個好兒子,有這小子在,王回你可以放心用,隻是記得多聽聽這小子的建議。”

朱高煦的手拍了拍朱祁鉞後背,朱祁鉞雖然不記得王回是誰了,但見自家爺爺這麼說,想必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行了,你們兩父子退下吧,我也困乏了。”

他示意朱祁鉞離去,朱祁鉞當即走下台階,來到朱瞻壑身旁與朱瞻壑一起作揖。

“那兒臣(臣孫)告退,父親(爺爺)好好休息。”

話音落下,這對父子便牽著手走出了養心殿,而朱高煦也瞧著他們的背影怔怔發愣。

過了許久,直到他們的背影已經消失,朱高煦才回過神來端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

亦失哈與胡季全程旁觀,見太子和太孫離去,也走上前來為朱高煦添茶倒水。

朱高煦看著二人開口道:“剛才的話,你們也可以好好聽進去。”

“是……”亦失哈與胡季作揖,而朱高煦之所以說“你們”,則是因為亦失哈最終還是受不住寂寞,在自家幾個兄弟的兒孫中過繼了一個孫兒。

朱高煦希望他們好好教導自己的兒孫,也不希望二人是口頭上的承諾。

“陛下,您要準備複起王回了嗎?”

亦失哈膽子稍大,故此詢問一聲。

對此朱高煦頷首:“王回這人不圖錢財,那便是圖名聲,可他如今名聲並不好,故此我擔心他所圖的不止是名聲。”

朱高煦說出他的擔心,當然他的擔心還有一點,那就是王回比他年輕。

他比朱高煦年輕六歲,另外朱高煦還調查了他的父母。

他父母六十五六俱全,哪怕在飯都吃不飽的至正年間,他爺爺也活到了洪武年間,以七十六歲的高齡去世。

朱高煦雖然並不認為基因就能決定一切,但王回一家怎麼看都是有長壽基因的人。

彆說王回能不能活到八十,單說他萬一活到七十,朱高煦也不一定敢保證自己活到七十八把他熬走。

放任這種人繼續活著,對於大明朝來說是一個隱患。

如果沒有朱祁鉞,朱高煦還真不會將王回留給朱瞻壑,畢竟就王回表現得手段和他已經傳播的名聲,江淮這群人想要對付他還是太嫩了。

想到這裡,朱高煦看了一眼殿外烏黑的景象,歎了一聲氣道:

“給太上皇說一聲,四月中旬出發漠北,另外讓太子好好檢查檢查鐵路沿邊,彆出什麼事情。”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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