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一夜,次日清晨火車便拉拽著他們抵達了長春。
到了這裡,朱高煦本想邀請朱棣他們一起去吉林城。
隻可惜朱棣的心思不在那邊,他更想要去漠北看看自己打下的疆域如何。
爺孫三人在這裡分開,朱高煦帶著胡季和亦失哈前往了吉林,朱棣帶著朱祁鉞、鄭和前往了漠北。
至於夏原吉,他在得知這爺孫三人分開的時候,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跟隨朱棣北上,自始至終都沒看過朱高煦一眼,弄得他很是鬱悶。
饒是朱祁鉞叫罵他老蠻子,夏原吉也執拗著要跟上。
最後在朱高煦的目光下,他們幾人乘坐火車繼續向漠北出發,而朱高煦則並不打算直接乘坐火車前往吉林,而是準備乘車從長春往吉林去看看。
人言衣錦還鄉,而朱高煦卻十分低調。
除了百餘名錦衣衛隱藏在四周,他身邊僅有二十個裝備俱全的兵卒與胡季、亦失哈進行護衛。
走出長春火車站,一輛馬車早已被安排好了。
朱高煦坐上馬車,卻並不著急離去,而是坐在車上,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火車站的人群。
他們之中有穿著絹布的普通百姓,也有穿著綢緞的商賈,還有回家省親的兵卒、吏員。
由於朱高煦的不限製,加上海外金銀流入和地方耕地開發,洪熙年間的繁華遠不是永樂、洪武年間能比擬的。
即便是務農的農戶,也能在農閒時穿上靴子前往城內閒逛,朱高煦就見到了不少。
“日子好起來了……”
朱高煦感歎一聲,亦失哈也點頭道:“三十幾年前,這裡還是一片被掩埋的廢墟,不曾想才三十餘年時間,這裡都有這麼多人了,還穿得那麼富貴。”
“這也是托了陛下的洪福。”胡季跟著附和,儘管三十幾年前他年間還很小,可正因為年紀小,他才知道當時的生活如何不易。
“在臣記憶中,即便臣父當時已經以千戶官的身份跟隨陛下征戰,但臣家中每日也不過一頓肉罷了。”
“直到太上皇登基稱帝,臣被接往南京後,那日子才漸漸好了起來。”
“現如今有了化肥和新作物,這關外農戶幾乎家家圈養家禽與牲畜,更有甚者兼職放牧。”
“以前是朝廷一船船糧食和牲畜往關外運,現在是一車車糧食和牲畜往關內運。”
“不過三十餘年,二者關係卻已經顛倒如此,不敢想幾十年後又會如何。”
胡季感歎著,朱高煦卻並不對幾十年後的東北地區樂觀。
說到底,整個大明時期的天氣都是在往冷在走,唯一的氣溫反彈就是在正德到萬曆二十年這段時間。
正因如此,這段時間的草原才能孕育出達延汗、俺達汗這樣的雄主。
萬曆二十年後,世界氣溫開始回落,越來越冷,草原上能叫得出名字的雄主也漸漸沒了。
相比較部眾四十萬的俺達汗,林丹汗那點部眾就連努爾哈赤都直接回信嘲諷。
換做是俺達汗,估計努爾哈赤已經夾著尾巴探討滿蒙聯合攻明的事情了。
在環境越來越惡劣的局麵下,北方人還能不能保持洪熙年間的優勢並持續下去,這點朱高煦十分懷疑。
儘管他已經為東北修建了東海府的北海(日本海)出海口,還大力發展了東北,讓東北已經成為大明北方不可忽視的糧倉。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支持的基礎上。
後世之君如果停止扶持,北方派又被江南擊敗,那東北的結局就很難說了,恐怕會被搬光大部分工廠,徹底成為一個農業糧倉。
這點並非說農業糧倉不好,隻是相比較工業,東北的農業很可能會隨著小冰期的到來而宣布破產。
畢竟努爾哈赤之所以能脫穎而出,也是因為當時東北受到小冰期影響水患洪澇嚴重,各部為了爭奪資源而不斷內卷,最終卷出了一個得到李成梁扶持的努爾哈赤。
“走吧,去長春看看,不用進城,在外麵看看就行。”
朱高煦開口示意,亦失哈見狀也令人駕駛馬車,護送他們一行人前往長春城。
從火車站到長春城,一路上都是寬闊三丈的水泥路,道路兩邊就是一望無際的肥沃黑土地。
這些土地被開墾為了耕地,一眼看不到邊。
如今已經是四月二十一,所以耕地之中充斥著正在勞作插秧的農戶。
經過三十餘年的培育,大明已經培育出了耐寒且生長周期能夠適應東北的水稻、小麥。
除此之外,中亞和東歐的黑麥也被朱高煦引入,加上玉米、土豆、番薯等新作物,東北大地上的作物不可謂不昌盛。
瞧著那一望無際的耕地,朱高煦臉上浮現笑容,亦失哈注意到後也笑道:
“渤海設三司後,主動遷移而來的人口也越來越多了,如今渤海有近二百六十萬口,耕地一千六百餘萬畝,地多的根本種不過來。”
“南邊的遼東和西邊的大寧、漠北有多少人口了?”朱高煦詢問亦失哈,亦失哈也做足了功課,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南邊的遼東有五百六十餘萬口,二千餘萬畝耕地。”
“西邊的大寧在鬆鶴鐵路修通後,主動遷入的人口也增多不少,如今有一百二十餘萬,耕地四百餘萬畝。”
“至於更西邊的漠北,據聞鐵路已經快要修抵西邊的西然府了,朝廷在那邊駐軍,許多東遷的部落都被招撫並安置,人口六十四萬餘,耕地五十餘萬畝。”
“雖說耕地少,但按照這速度下去,日後飲馬河兩側必然都是成片的耕地。”
亦失哈笑容爽朗,朱高煦十分滿意,但也不忘提醒道:
“開墾耕地雖好,但還是需要注意放牧節製,要控製好牧群數量,注意植樹來防止大戈壁擴大。”
“陛下您放心,王戎做的挺好的,不如等我們去了吉林城再去漠北看看。”
亦失哈詢問朱高煦意見,朱高煦點了點頭,而這時馬車也來到了長春城外。
隔著玻璃窗,朱高煦看到一座由混凝土修建的城池,而城池四周則是成片的房屋。
這些房屋被規劃成類似坊市的片區,四四方方,並不會讓人覺得雜亂。
房屋以混凝土為主要建築材料,雖然也有木料,但用的卻比較少。
這個點,剛好是百姓準備做午飯的時候,所以渺渺炊煙在坊市上空飄蕩,即便隔著窗戶,朱高煦似乎都能聞到那飯香味。
胡季見狀,當即便讓人去城外鎮上的酒樓做膳食,朱高煦見到也並未製止,因為他確實餓了。
他的目光在長春城外打量,眼看著那些做好飯的婦人背著裝有飯食和水的背籮向官道走去,基本都是去為自家人送飯送水的。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個穿著絹布的小娃娃,一點不知道心疼的在玩耍。
換做十幾年前,普通農戶可不敢將絹布所製作的成衣拿給娃娃這麼糟蹋,都是來了重要親戚,亦或者去拜訪親戚時才會穿著的衣服。
一旦回了家,當即便要脫下來放好,生怕將其穿的磨損了。
“這些個娃娃,一個個的白白胖胖,都是有福氣的人……”
朱高煦笑著評價這些玩鬨的娃娃,亦失哈輕笑附和:“也是陛下治國有方,才能讓娃娃們吃飽穿暖,成為這有福氣的人。”
“我不過是推波助瀾罷了……”
朱高煦謙虛著回應,而這時胡季也帶著飯菜回來了。
他將飯盒放在了馬車內的桌上,然後當著朱高煦的麵,用銀筷子對每道菜都先試菜一口,然後才為朱高煦倒好茶水,示意可以用膳了。
“你們也一並吃吧。”
朱高煦示意他們吃,胡季卻作揖道:“臣已經買了臣二人份的,臣二人去隔壁馬車吃就行,陛下先行用膳吧。”
“沒錯,陛下您先吃吧。”亦失哈也笑著附和。
他們這種彬彬有禮的做法,並未讓朱高煦高興,隻讓朱高煦感到了落寞。
儘管已經回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渤海,可他與眾人之間的疏遠感卻始終保持著。
不知道回到吉林城後,還能否找回自己曾經的那些熱血感和親近感。
“恐怕很難了……”
朱高煦在心底歎了一口氣,如同嚼蠟般將膳食送入胃裡。
不多時,他放下了筷子,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我已經吃好,你們也去吃飯吧,吃完了我們便往吉林去,看看這一路被經營的如何。”
“是……”
見朱高煦吃完並吩咐,亦失哈和胡季也畢恭畢敬的將桌上的殘羹剩飯收拾好,確認沒有一點油汙在桌上後,這才安心下車前往了隔壁馬車吃飯。
朱高煦看著窗外的長春城,便這麼愣愣的看了一刻鐘,直到一刻鐘後亦失哈與胡季返回,他才擠出笑容:“走吧。”
在他的吩咐下,馬車開始繞過長春城,往吉林城緩緩前進。
眺望遠處一望無垠的黑土地,朱高煦隻能將期望放在了自己起家的吉林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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