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2 / 2)

北城夜未眠 二川川 9496 字 10個月前

是她不自量力,一時被衝昏了頭。

那是個門第背景深不可測的世家子弟,是真正位高權重的隱藏人物,穀炎這號在外無法無天的人在他麵前尚且是個小嘍囉……這樣的男人,若真是對她彆有所圖,她甚至沒必要掙紮。

社會叢林的法則嘛,這不是她老早就明白的嗎?怎麼會控製不住自己,要對他說那些表露心跡的話?

她以為她是誰呢?

穀炎等人給她帶來的教訓還不夠嗎?她竟還這麼天真?

她應該要對他表達謝意,然後想辦法把上次欠的鞋錢和這次的人情,一起還了才對。

現在好了。

鬨得一團糟,更加扯不清了。

憤怒懊惱沮喪無助,種種情緒交織,讓她腳步步伐前所未有地快。

再一抬頭,竟已經沿著車道走到了莊園門口,回頭去望,身後跟著的尚策也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

雕花鐵門緊閉著,四麵體柱子連接著兩三米高的鐵藝圍欄向兩邊蔓延,其上數個燈球灑下幽幽的黃澄澄光線,燈影如水,乖伏在地上。

程若綿站在門旁,望著身前地上那一團小小的她的身體落下的影子。

兩個安保站在兩旁,如出一轍地伸出一條手臂橫在她身前,“程小姐,天色晚了,這裡地方偏僻,外麵不安全。”

“我可以出去打輛車。”

聲線細小,在夜風裡聽來,讓人於心不忍。

安保略頓了一下,她抬起臉來,看向那高大的安保隊員,“您可以通融一下嗎?我要離開,謝謝您。”

她臉色蒼白,頰上還殘留著淚痕,眸中帶著一點懂事的懇求,有一種極其強烈的柔弱美感,安保隊員眼中閃過一絲驚豔,立刻斂了神色鐵麵無私道,“太晚了不安全,我們不能放您離開,對不起。”

程若綿沒再多說,呆立了好一會兒,轉身沿著車道往回走。

身後,安保手握對講機,“程小姐回去了。”

-

程若綿走回主屋廊前。

尚策等在那裡,看到她便迎上來,“程小姐,時候不早了,勞您在這兒將就一晚,明兒一早,我送您回學校。”

她輕點點頭,腳下沒動。

她臉上是種大喜大悲之後的平靜,那靜水的深處並非胸有成竹抑或者與世界和解,相反,隻有深深的失落和放任自流。

尚策不知道她和陸政之間發生了什麼對話,隻能依照這個年紀的女孩會在乎會懼怕的事情來推斷,繼而妥帖地對她解釋,意圖讓她放下戒備,“……先生在書房忙工作,他的臥室在三樓,”尚策做了個請的手勢,“您今晚的臥室在二樓,請跟我來吧。”

程若綿沒興趣去觀察這房子的內飾裝修,低著腦袋跟在他身後,繞過明明暗暗的大廳、走廊,順著樓梯來到二樓。

尚策打開二樓走廊儘頭的一扇門,“您睡這裡,洗手間裡有簡單的洗漱用品,貼身換洗衣物明早我會讓阿姨放在門口,你記得出來拿。”

“好。”

“您明天上午有沒有安排?早上八點鐘出發,大概九點半到學校,可以嗎?”

“可以的,麻煩您了。”

她聲音很低,像是力氣儘失。

“那您早點休息。”尚策轉身離開前,補了句,“門可以反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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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若綿今天穿了件侘寂風灰色長裙,為保暖套了件針織開衫,下麵穿著秋冬的黑絲襪,她把這重重束縛一一脫下,尋到浴室洗澡。

洗發液沐浴露一應俱全。

洗乾淨之後,她穿上那件灰色長裙,沒拿手機,徑直下樓。

頭發沒吹乾,走路帶起的風轉瞬間便變得冰涼,貼著頭皮,讓人不適。

下樓過程中沒遇到人。

一樓視野開闊,南北兩麵牆上都開了許多扇拱形窗,窗戶統統是紅木包邊、木地板之上鋪著繁複華麗的地毯,轉角角落處處可見三角幾,其上放著各式各樣一看即知是古董的名貴瓷瓶釉彩。

整個屋子寧靜典雅,一切都透著深沉厚重的質感。

程若綿憑直覺,走到一樓走廊儘頭,曲指敲了敲門。

裡麵一聲,“進。”

低沉的嗓。

陸政大約以為敲門的是尚策吧。

她沒推門,又敲了敲。

通過這種方式向書房內的男人表明,來訪者不是他預期中的人。

敲了三遍,靜等數秒,聽到門內傳來轉動把手的細微聲響。

程若綿屏了屏息。

門打開半扇。

書房內的暖光通過這罅隙泄出來,經男人高大的身形濾過,漏了些許到她身上,一點在她濕漉漉的發上,一點在她如凝脂般的鎖骨上。

她沒抬頭,搶在勇氣消散之前,直愣愣地說,“陸先生現在對我失去興趣了嗎?”

陸政一手插兜,一手握著門,“為什麼這麼問?”

他的聲音一派淡然,無波無瀾。

“因為我不識相不識趣,讓您掃興,以至於出言譏諷我。”

不僅如此,他還放任她哭過之後徑直從後花園離開往莊園大門走,他知道,沒有他的命令,這麼晚了安保隊員不可能放她出去,她再倔再犟,也隻能乖乖地再走回來。

所以尚策追到一半沒再繼續追,所以尚策守在主屋門廊下等她。

“你想聽什麼回答?”

他的聲音很低,有點冷淡。

此時思緒細若遊魂,程若綿才深刻地覺出他聲線的性感,成熟男人的低沉語調。

“我希望您對我失去了興趣,”她頓了一頓,“……何況,我不太懂很多花招,恐怕不能讓您儘興。”

陸政不語。

程若綿繼續道,“但是,如果您還有興趣,那麼,今晚之後,我想請您再幫我一個忙,然後我們彼此一筆勾銷。”

陸政這才涼涼笑了一息,淡淡地點評道,“這麼大義凜然。”

程若綿還是低著頭不看他,執拗地問,“可以嗎?”

沒有回答。

她終於抬起腦袋。

對視的那一瞬,她心中像是起了一場海嘯。

天與海統統被淹沒,潑天的雨幕攜著巨浪,重創了她心臟內每一個角落。

男人眸光深沉幽暗,能將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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