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避不開。
她不禁感到納悶,為什麼江家的財產明明都歸她了,她還是沒有實權的感覺。反正,走到哪都是江舒的眼睛,這日子實在沒法好好過了,祝洄覺得她有必要坐下來和江舒好好談談。
穩住,能贏!
書房的門對外敞開,充足的暖氣從裡麵緩緩流出。祝洄在外麵就感受到了一股溫熱的暖意,這讓她緊繃的身體稍稍鬆弛了些,停在門口觀察江舒的狀態。這一看卻是整個人愣住了。
短短一周時間沒見,江舒似乎變了不少。他此時安靜靠在椅子上看書,橘黃的燈光沿著男生側臉的輪廓灑下,柔和了他清冷的線條。或許是屋內的溫度高了些,白襯衫的領口從中咧開,流暢的鎖骨於皮膚下微微突起,無端現出男性的成熟姿態。
恍惚中,祝洄從他身上看到了大佬若有若無的影子。
屋內的男生似乎察覺到外麵來了人,側頭看過來,隻對上一眼祝洄便瞬間清醒了。江舒就是江舒,有他獨特的冷傲,他或許沒有惡意,但也難從他眼裡看到友善。
她又緊張起來,腳下仿佛貼了膏藥般黏在原地,扶著門把手輕輕吐槽,“我還是覺得他在想怎麼弄死我。”
小蝶這次現了身,“不可能,他是世界之子,設定上是不可能變壞的,更不可能做突破世界規則的事情。”
“我怎麼覺得,你這話是在反向立flag......”
“那是什麼?”
“總之,倒黴如我,遇上什麼意外都不意外呢。”
“......”
江舒明明看見她了,但跟沒看見似的收回了目光,無視的意味很明顯。祝洄心底默默腹誹,叫她來的是他,不理她的也是他。她深深歎口氣,江舒過完生日後好像打了催化劑一樣,一下子就變成了難以應付的大人,無法窺視和猜測,祝洄有種麵對大佬時的無奈感。
就算她之前不是真的把江舒當兒子,那也是當弟弟欺負的。
現在麼,她才是那位弟弟。
沒關係,認慫而已,又不是第一次認慫了,她超級擅長審時度勢。祝洄默默整理好情緒,擺出笑臉跨進書房,打出熱情的親情牌,“親人啊!你終於回來了,你知道我這些天有多......”
“想你麼”三個字被江舒望過來的冷漠眼神凍住,祝洄嘴角一僵,自覺地換台詞,“無聊麼?”
末了,又強調一句,“真的無聊。”
江舒熱情不起來。
祝洄不意外。
她慢慢走到書桌前,視線掃過江舒手上的書籍,攤開的書本看不到外麵的書名,但能從書頁裡怪異的人體圖片上分辨出來,他應該是在看解剖類的書籍。這進一步證實了她的猜想,他果然在壓迫的沉默中變態了。
還好,剩下的兩件事基本不需要他的主動配合。
想到這,祝洄的目光從江舒身上移開,這才看到書桌這側中間放著一本書,書名大咧咧地印著:《如何成為一位合格的妻子(守寡版)》。
祝洄狠狠撇嘴,上次江舒給她的那本書她送給孟隨了,沒想到還有進階版本。那次她就想說了,誰這麼缺德寫這種書,這不是明晃晃的針對麼。叫她過來就讓她看這種書,把她當什麼人啊。
她將書推向一邊,單手撐著桌麵,居高臨下的站位優勢讓她找回一些不必要的氣勢,“你又不禮貌了。”
江舒冷眼瞥她:“嗬嗬。”
他回她的第一句話就這麼難溝通,祝洄噎了噎,江舒冷漠沒關係,但冷漠得陰陽怪氣就是他的不對了,學的誰啊。她定定看著江舒,有的人還活著,卻已經開始被懷念了。
還是未成年的崽崽好。
惆悵的老母親心態一閃而過,祝洄雙手環胸靠著書桌,平靜的語調隱隱有發瘋的趨勢,“我勸你對我友好點,這個家沒我會散。”
不知哪個詞觸動了江舒的神經,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琥珀色的瞳孔裡暗光流轉,情緒莫名。頃刻後,他不動神色地合上書籍,坐直身體,一開口,低沉的嗓音竟是認真地在請教祝洄,“怎樣好。”
這一下把祝洄問不會了。
她愣了半響,短短幾秒內心底湧上無所適從的混亂,不是吧,他真的有問題啊,要是以前的江舒肯定會無所謂地說,哦,那就散了吧。因為嫌她煩,甚至還可能會說求之不得。
她想,是不是那次真的燒壞了腦子啊。
那她罪過大了。
他還在等她的回答,意識到這一點,祝洄從走神中抽回思緒。她細細打量著江舒的麵容,想看看他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明明是同一個人啊。直到把對麵的人看得不自在的移開了目光,她才幽幽道,“你是不是被大佬附體了,不要學他,好人不是那麼好當的。”
看出來了嗎?
江舒修長的手指無意識扣著書角,其實他沒有刻意模仿江铖。他隻是偶然想知道,如果江铖還在,麵對祝洄各種出格的行為會如何反應,會聽之任之放之嗎?沒有答案,或者是他早就知道,江铖不會有什麼情緒變動。好像隻有他一個人覺得不對,隻有他在意,這種異類感讓他不舒服。
她總是讓他不舒服。
不過,他習慣了。
江舒轉動椅子,側過身去,幾乎是背對著她。寬闊的靠椅收斂住他真實的情緒,暗啞的聲音在昏沉的環境裡聽得不太真切。
“沒有。”
沒有就好,不然她都不知道如何麵對他。祝洄盯著黑色的椅背片刻,想了想,誠心建議道,“黑襯衫比較適合你。”
其實白色也好看。
祝洄在心底默默補充。她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沒有立即得到回應,在靜謐的空氣中,思維忽然發散開來。江舒的性格向大佬轉變倒不算是壞事,至少未來會活得輕鬆些。隻是,大佬畢竟不是人,人活著還是得有情緒。
好的壞的,都是他的。
祝洄想東想西,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久久沒聽到江舒的聲音,她差點以為他睡著了。打算開溜之時又隱隱聽到他“嗯”了一聲,隨即是比較清晰的疑問,“非他不可嗎?”
非誰不可?
孟隨嗎?
那隻是她用來刷功德的工具人,想到刷功德,祝洄心又癢了。她看不到江舒的神情,胡說八道信手拈來,“你真的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嗎?如果不是你寫情書給他,我也不至於用美人計轉移他的注意力。大佬不在,你隻有我了,我總不能真的冷眼旁觀,眼睜睜看著你走入歧途。”
“吱——”
椅子磨擦地麵發出長長的刺耳聲,江舒終於轉過身來,手裡緊緊拽著書頁,黑著臉凶狠狠地盯著她,“活著不好嗎?”
“呃......”祝洄見好就收,她聰明地轉移話題,“既然你以後都要出國留學了,那我可不可以......”
江舒冷漠打斷,“不可以。
“?”祝洄懵了懵,“我還沒說什麼事呢?”
江舒依舊冷:“不會是好事。”
祝洄不服氣,“你對我有點刻板印象了。”
江舒將書扔到桌麵,抬眸上下掃她一眼,眼底流露出高傲的輕蔑,“是又如何?”
這語氣傲然得太理所當然,太看不起人了。祝洄一時竟找不到話來反駁,她頓住的幾秒已經失去吵贏的氣勢,最後乾脆對著他豎起中指,“不愧是你。”
江舒下意識皺眉。
祝洄隨即改動手勢,他到現在都不說找她什麼事,她也懶得應付他,手指比劃出四,開門見山道,“第四件事,參加藝術節。”
江舒深深望著她,不說話。
在女生看不到的桌麵下,他一下又一下摩挲著佛珠,時快時慢,沒有節奏感,如同他節拍錯亂的心跳。無論他手指多麼用力搓動,都沒法在一瞬間恢複平靜,明明這是他早就決定好的事情,是他覺得對的事情,但一想到她會像江铖那樣永遠消失,他突然爆發出強烈的不甘心。
憑什麼?
憑什麼他一直是被拋棄的那個。
男生遲遲不應聲,祝洄被他盯得不安,生怕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