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星被聲音嚇得渾身僵住,動都不敢動,捂著小胳膊站在房間門口。
“真是惡心死了!這些螞蟻怎麼辦啊!真田前輩!”
“我說佐能,你對孩子就不能再耐心點嗎?和他好好說話。”
佐能拉長了嗓音敷衍:“是——所以呢?這些螞蟻……”
“用開水燙死算了……怎麼這麼多?我們這是不是有螞蟻築窩?”
琉星在外麵聽得著急,忐忑不安地躲在門框後麵,頻頻探頭看辦公室裡的工作人員,身體瑟瑟發抖,像是害怕被獵人發現的幼獸,小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快要扭成小麻花。
琉星的異樣引起了佐能的注意:“說了不許動!看什麼看!看你給我找的麻煩!”
琉星被嚇地一下子站直了身體,沒一會又戰戰兢兢地轉回頭,語氣裡滿是哀求,聲音幾不可聞:“對……起,我、錯、不是……不是螞蟻、不燙,不燙。”
佐能像是沒有聽見,冒著熱氣的開水澆在了那群螞蟻上。
仿佛被燙傷的不是螞蟻而是自己,琉星下意識抱住自己的腦袋,蹲在地上從喉嚨裡發出無人能聽見的哀鳴。但這無聲哀鳴並沒有持續多久,他顫抖著鬆開抱著頭的胳膊,臉色煞白,大口喘著氣,手掌急切地在渾身上下摸索。
好——好痛!好熱!好痛!
皮膚仿佛被燒灼,劇烈的疼痛從頭到腳猛地被灌輸到腦中,渾身上下仿佛被烈火炙烤,他尖叫著在地上打滾,卻無論如何無法熄滅身上無形的火焰——等他逐漸清醒,已經在走廊裡躺了有一會了。
孩童無力地躺在地上,身上沾滿了灰塵,冷汗沾濕了半張臉,長長的劉海被汗水凝結在一起,狼狽不堪的同時,總算讓人看清了孩童的一隻眼睛。
那是仿佛琉璃一般純澈,卻無神陰鬱仿佛無機死物一般的銀色瞳孔。
“……惡心。”佐能皺著眉頭評論道,手裡的簸箕中裝著被燙死的一大群螞蟻,“離我遠點,”路過琉星時,他語氣厭惡地嘀咕,“臟死了。”
“不是讓你對孩子的語氣好一點嗎?”辦公室裡的真田皺著眉訓斥:“他的靈力本來就帶有共感性質,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你就不能讓他走遠點再下手。”
“是,是——”佐能應著聲往辦公大樓外走,語氣依舊敷衍。
琉星踉蹌著爬起來,強忍著恐懼,悄悄地跟在佐能身後。
拙劣的跟蹤技巧讓佐能暗暗翻了個白眼,卻也沒驅趕,從後門出去,在庭院裡隨意找了片草地,將螞蟻倒在草坪上,慢悠悠回去了。
琉星在一邊等著,直到佐能的身影消失,才連忙撲到草坪上,手中暈起銀光,籠罩在那群螞蟻身上。
被籠罩的那一小片區域,仿佛被施加了魔法,草木抽枝瘋長,開出的花朵鋪滿了周圍的草坪。可那些螞蟻們卻毫無動靜,直到被瘋長的草木淹沒,再也看不見蹤影。
琉星手中的光芒熄滅,在原地呆愣了許久,才抱著膝蓋縮成一團。
不能哭。
好孩子是不能哭的。
好半天,他將頭埋進膝蓋裡,唯有顫抖著的含糊聲線響起。
“……對、不起。”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