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俱利伽羅被嚇了一跳,手一抖險些又要抽刀。
琉星憋足了勁兒對著大俱利伽羅鼓掌,手掌拍得通紅。
“原來這、這就是神力!”琉星激動地兩眼放光,“這一定就是神力!”
自從來到高天原,他還是第一次看到神明大人們使用神力!
大俱利伽羅:“……不是神力。”
琉星根本沒聽,對著地上那些七零八落的木人一臉崇拜:“剛才!好厲害的!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我、我沒有看清!是不是每個神明大人都能像您一樣,刷刷刷——就把它變成這樣?”
大俱利伽羅不太明白琉星的high點,皺著眉回答:“大概。”
琉星臉上的崇拜溢於言表,興奮地臉頰也開始發紅:“好……好厲害啊!”
大俱利伽羅自從變成人形,還從來沒被這麼直白的誇獎過,有些不自在地板起臉:“……普通。”對刀劍來說,斬斷一切有形之物,是最基本的職責。
琉星不太明白大俱利嘴裡的普通。
因為在他心裡,這絕對是‘人類’辦不到的事情。
他想了想,才肯定地說:“不!不普通的!這是神明大人才能,做到的!”
聽見神明二字,大俱利伽羅下意識將目光落在腰間的長刀之上,語氣略帶嘲諷:“……神明……嗎?不過是把應當殞命於戰場的刀罷了。”
琉星疑惑地問:“殞……命?”這個詞彙他還沒有學到。
大俱利伽羅語氣冷漠:“就是死。”
這裡就能體現出刀劍之間情商的高低差了。
換成本丸裡其他任何一振刀劍,都絕不會和琉星坦然地談論戰場,殞命,死亡。
或者,他們會用更加抽象一些的語言,將同一件事,說得更加委婉,讓琉星接受的更加容易。雖然這樣的回答非常模糊曖昧,但不可否認,的確有效避免了琉星的反感。
唯有大俱利,不管琉星問了什麼,他都會回答,且不做任何修飾。
——因為這個本丸內,隻有大俱利伽羅會將琉星當做可平等交流的對象。
琉星果然被死這個字眼嚇了一跳,臉色煞白地搖頭:“不死不死!要活!”
“戰場就是那樣的地方。死掉的總比活著的多……勝者的豐碑,敗者的墳地。”他看了眼琉星,“就算是刀劍,也是會死——”
“不說死,”琉星害怕地退了一步,呼吸急促,“不說好不好?”
“怎麼?接受不了現實?”大俱利伽羅語氣淡然,“說到底我們隻是分神,死掉也……”
“你!你壞!”琉星第一次發脾氣,連罵人都不會,氣得直跺腳:“神明大人不會死的!你壞!”
“……我們不是神明。”死物有了神智,也就隻有這個小家夥會把他們當做神明。
琉星氣鼓鼓地踢了腳地上的木人,瞪著眼,不服氣地說:“你明明是戰場上的神明大人!”
大俱利第一次被琉星瞪視,有些驚訝。
琉星還在鼓著腮幫子發脾氣:“所以……不要!不要說討厭的話——你那麼、那麼厲害!一定是……是象征勝利的神明大人!”
……象征勝利?
大俱利伽羅盯著琉星看了半天,不知道為什麼心裡越發煩躁。
太弱小了。
人類就是這樣,需要無數的同伴,才能從戰場上活下來——獨自一人無法獲得勝利。
就像成群的蜜蜂才懂得怎麼采蜜,成群的獅子才能獵到斑馬。
戰場也是如此。
大俱利望著腰間的長刀,語氣裡竟有些無奈:“即便再厲害……戰場也不是一個人就能左右的。”
琉星有些不明白,問道:“一個人不夠嗎?”
“不夠。”
“那……兩個人呢?”
大俱利伽羅下意識低頭去看琉星。
孩子說完這句話,像是怕被拒絕似地,忐忑地低下頭,扣著手指站在原地。從大俱利伽羅的角度,能看見孩子微顫的眼睫,不安地扇動著,像隻掙紮欲飛的蝴蝶。
他對小孩子的印象依然沒變。
吵鬨,任性,無法溝通,憑借本能和天性更勝過邏輯和思維……不僅如此。
還很天真。
琉星沒得到回答,還以為被拒絕了請求,沮喪了一會又振作了精神。
“還不夠的話,那、那加上其他的神明大人呢?”
“……他們?”
“神明大人們都很溫柔!遇到有困難的人一定會幫助!”琉星認真地給大俱利伽羅賣安利,“好多好多的神明大人都會幫助你,不會死!”
大俱利微彎的唇角立馬往下拉。
“不好意思,死在哪裡由我自己決定。跟你的命令無關。”
琉星:“誒……?”
“我沒興趣和你們紮堆,也沒打算和你們混熟。”
琉星:“嗯??”
“我都是獨自戰鬥,現在也一如既往。”
琉星:“……???”
琉星發現,他總是聽不懂這位神明大人的話。
不過沒關係,這位神明大人——笑起來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