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凝滯,臨優曇卻不肯給他們喘息的機會,“我隻是把東西送回來而已,如何使用是你們的選擇。這樣的話,那我就先走了,有了這個東西想必我也能離開了。”
“臨姑娘……!”
“優曇。”
耳畔響起雲彆錫和顧沉衍的聲音,麵前是擋住她的季懷瑾,臨優曇烏黑的瞳仁裡劃過些許苦澀,“何事?”
顧沉衍啞著嗓子,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那句話,“為什麼要帶著子蠱回來?”
她其實可以不回來的,如果那是她最終的選擇,顧沉衍發誓他這一生絕對不會再去試圖打擾她。可偏偏這個人還是選擇回到這個地方,甚至把子蠱一起帶了回來。
“為什麼啊……”她站在那裡隻是容色安寧的垂眸看著床上已經陷入昏迷的人,“我也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我就不可以呢?為什麼啊,師兄…”
她又喚他師兄了,可這簡單的兩個字卻把他叫的肝腸寸斷,顧沉衍強行按住的指尖都在微微顫抖,可人命關天誰又能開口說出不要管季琳琅的話來呢?
“怎麼,難道非要我親口說出是自願嫁接這樣的話來嗎?”
季懷瑾抱著懷裡臉色慘白似鬼的妹妹硬是強迫自己開口,
“臨姑娘若是不嫌棄,往後餘生我的命都是屬於你的。”他從來都是沉默隱忍的人,偏偏此刻開口的時候竟是磕磕絆絆急切的想證明自己的話。“上刀山下火海絕無怨言,你、你信我!”
“藥人之體,萬毒不侵。待你身體恢複,這天下你想去哪裡,本王都陪你。”
她垂眸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目光深沉似海,沒有人能窺見她在想些什麼,更是絲毫沒有因為這些人的話動容分毫,“按照方子上的藥材準備好,子蠱現在沉睡了需要喚醒。”
不過須臾,東西就都準備好了,那廂季琳琅仍是昏迷著。
臨優曇喚醒這子蠱之後就立即把盒子關上了,“輕塵,是被你撿去了麼?”
“嗯。”顧沉衍把匕首輕輕放在石桌上。
“那就好,在心臟主脈處開一指寬的口子,然後立即把子蠱種進去,你可聽明白了?記住你是醫者,手……該穩一些。”
顧沉衍倒抽了一口氣忍不住倒退了一大步,琥珀色的眼睛裡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你要我親自動手可以,但…我求你彆用輕塵。”心臟痛的幾近抽搐,他忍不住半跪在地上,伸手卑微的抓住了那雪白的裙擺,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小神醫如今看上去還不如一條狗。
她勾唇笑了笑,“那隻是一把匕首,對我來說已經毫無意義,不過是順手而已。”臨優曇抬眸平靜的看著另外兩個人,“不要用那樣憐惜的表情看我,這麼做…是為了我自己。”
這樣的說辭怎麼可能讓人相信,尤其是雲彆錫,尤記得昔日溪水裡看著他狼狽的樣子毫不猶豫就笑出來的時候她快樂的樣子,轉瞬間那張麵容就化為了如今寒冰般的冷漠。
為了讓季琳琅重拾健康,就要臨優曇付出這樣的代價,值得麼?在此之前他從未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可雲彆錫又不得不承認,現如今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為什麼會這樣想?
一個是讓自己感興趣的女人的命,一個不過隻是要她虛弱痛苦一陣,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可比性?不應該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麼?
可雲彆錫還是會忍不住想著,若是初遇那時,他就決定放棄利用那個人的想法,如今是不是會成為她最信賴最親近的人呢?
沒有答案,再也不會有答案了。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清楚的很,再也沒有轉圜餘地了。
臨優曇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跟她相依為命生活至今,那本該是她一生中最信賴的人。
“顧沉衍……若是、若是我會死你還會這樣求我救她麼?”她烏黑的眼瞳死死的垂首盯著如今滿目倉皇痛苦的那個人,那已是她這一生中最後一次露出軟弱的姿態了。“回答我!”
他維持著半跪的姿勢抬起了猩紅的眼,暖融融的琥珀色已經化為了一片混亂。
顧沉衍站了起來,俊朗的容顏上此刻竟透著歇斯底裡的孤注一擲,
他的目光落在那張近在咫尺的他所熟悉又陌生的臉上,嗓音如被利器割裂了一樣,“回藥穀也好,去任何地方也罷,哪怕是去地府……我都陪你。”
臨優曇卻一笑置之,沒有期望,自然也就沒有失望。
她移開視線,疏冷的眉目間一絲波動也無,“動手吧。”
顧沉衍用儘了所有的力氣才能支撐他沒有倒下去,嘴裡甚至都能夠嘗到那股血腥味,他死死的咬著牙接過了她手裡的匕首。
氣氛壓抑到了極致,臨優曇麵無表情的準備扯開衣衫,卻又看到另外兩個人如驚弓之鳥一樣的移開了視線。
“抱歉,是我嚇到你們了。隻是不親眼看著,你們放心麼?以後如果還想遇到我這麼蠢的人,也許是不容易了。”
季懷瑾並未轉身,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解釋,“並非如此。”
他聽見身後那人似乎輕笑了一聲,可季懷瑾確實無從辯駁,明明就是他眼睜睜的看著她為了琳琅而被逼到了這一步。也許從他們踏入藥穀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是錯了,臨優曇明明應該留在那個安靜平和的藥穀裡,而不是站在這裡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剜心割肉。
可是他能怎麼辦?琳琅不能死,她若是出了事,叫家中疼她寵她如珍寶的爹娘怎麼辦?已經失去過一個了,難道還要連琳琅也失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