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日光重現。
溫暖的陽光如點點碎金點綴江上,花團錦簇如雲,晨起的薄霧縈繞於林間。
黑暗危險的世界一瞬間重歸安寧。
在教堂裡,散發出聖光的神像下,阿米莉婭垂首而坐,呆若木雞。
而那位光明神,被她和阿方索無意間聯手害死的光明神,就那樣斂眸看著她,目光冰冷,神色晦澀不明。
怎麼會?
怎麼可能?
身後傳來許多人狂喜哭喊的聲音,相隔數十米依舊清晰可聞。
離她最近的審判長已經癱了,瑟瑟發抖的蜷縮成一團,不停懺悔著自己的過錯。
神明沒有看他。
祂的目光一直追逐著安靜跪坐的聖女,流連在她秀麗的臉頰,似乎在觀察她的神情。
阿米莉婭知道自己必須作出回應了。
一個狂熱虔誠的信徒,在麵對神祗時應有的回應。
於是神明就看到聖女眼睛一眨,豆大的淚滴接連滾落,迅速連成一串珠簾。
不像是其他人那樣連哭帶吼,非要發泄出內心的喜悅,她哭的無聲無息,狼狽不堪,眼眸卻是笑著的,含著動人心魄的光芒,歡喜得內斂又難以抑製。
任何人都能看出來她對於光明神複生的喜悅。
神明當然也能看得出來。
祂不喜反怒,臉色頓時恐怖下來,金色的眼睛冷冷掃過趴在地麵抖成一團的審判長,拿他撒氣。
聽著審判長的慘嚎,阿米莉婭確定了,眼前的確實是神。能打敗審判長的人類不多,輕而易舉打敗他的更是少之又少。最重要的是,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液體。
紅中帶金,沾在神明的袍角。
這是神血。
阿米莉婭能認出來。
那麼問題來了,已知世界上隻有兩個神,一個在她麵前隕落,死得透透的,那麵前的這位神明是誰,就不用多說了吧?
——阿方索,那位不告而彆的黑暗神。
他要乾啥?
阿米莉婭懵逼的打出一個問號,偽裝成光明神,能讓他得到什麼快.感嗎?
能得到什麼,阿方索自己也不太明白。祂隻是忽然有了個主意,若是扮成光明神的模樣降落,先帶來希望,再摧毀它,告訴聖女光明神的死亡有她一份貢獻的時候,她會不會崩潰?
祂真的很想看聖女那時的表情。
於是祂就這麼做了,強忍著惡心變成光明神的模樣,喚回太陽,重臨地麵,這對祂來說輕而易舉,不費什麼功夫。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隻有聖女的眼淚讓祂難受。
很好,她對光明神越是忠誠,得知真相時就會越崩潰。阿方索這樣想著,心情卻越發不順,光明神天生帶笑的臉也被祂用出幾分陰沉肅殺。
嚇得慘嚎的審判長都噎住了,更加恐懼的打了個哆嗦。審判長心裡又害怕又疑惑,明明黑暗神教那邊和他保證過光明神早已隕落,為何、為何……
都是一群騙子!
審判長含淚狗帶了。
死狀比較慘烈,饒是阿米莉婭這種‘身經百戰經驗豐富’的也沒敢仔細瞧,斂著眼睫垂下去。
阿方索變得更可怕了。
不,或許不應該再叫他阿方索,而是黑暗神。在祂恢複記憶的那一刻,原來那個凶巴巴又心軟的黑暗精靈就已經不複存在了。
現在的祂,隻是神,冰冷無情高高在上的神。
阿米莉婭腦子亂哄哄的纏做一團,心有點酸澀,又有點不知名的難過,她深吸一口氣,將這些繁雜的情緒統統壓下去,更加恭敬的垂下頭。
不管祂到底想乾什麼,她隻需要做一個本分又虔誠的聖女就夠了。
反正身為脆弱又渺小的人類,她沒有資格反抗神靈的決定。弱者隻能任人宰割,隻有強者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
上方的冷氣更重,帶著冰冷刺骨的殺氣壓下來,阿米莉亞打了個哆嗦。那股殺氣忽然就離開了,在她身邊打了個轉,轉向了一旁。
假光明神衣擺動了動,不知道在乾什麼。
阿米莉亞沒有抬頭去看,隻聽到身邊忽然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側眸循聲看去,呼吸一滯。
隻見黛布拉一臉懵逼的爬起來,眼神還殘留著臨死前的恐懼,胸前的傷口卻開始愈合,呼吸流暢,麵色紅潤,一點不像是死去的人。
還有死了好幾天連屍斑都長出來的教皇冕下,正抽出刺入胸口的長劍,拍拍身上的塵土站了起來。
阿米莉婭:……複、複活了?
聖女眸帶驚駭,眼睛睜得大大的,像極了受驚的小貓。
假光明神看了片刻,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
死氣沉沉的光明神教像是染上火星的枯草堆,隨著神明的降臨轟然作響,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喜氣洋洋的笑,就連路邊的灌木叢都帶上了愜意。
自從神明降臨,祂不僅懲罰了狂妄的背叛者,還複活了教皇冕下,審判長派係被清掃一空,軍隊掌控權重新回到教皇手中,一時間權力高漲,如日中天。
尤其是首席聖徒阿米莉婭,她現在簡直成了所有教徒心目中的傳說級人物。
先是單槍匹馬攪碎了審判長的陰謀,不畏強權,敢於和惡勢力作鬥爭,之後更是得到了神明的回應,親自降臨在她麵前。
親自降臨!
好多信徒羨慕的眼睛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