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您而生。
聖女這樣說,那雙眼中好似盛開了一朵豔麗的火焰,氳氤燃燒一切孤注一擲的狂熱。
她不愧是神教精心培養的首席聖徒,對光明神的忠心無人能比。
黑暗神臉色冷得可怕,精神力忽然連上遠在千裡之外的傑森,將之痛罵了一頓。
看看人家光明神教的教皇,再看看他,廢物點心一個,連搶聖女都不會搶,這些年白活了?要是阿米莉亞一直是黑暗神教的人,還能有這些麻煩事?
正鯊人賺私房錢的傑森:…??
罵完了人,黑暗神低頭去看阿米莉亞。
從來沒處理過感情問題的黑暗神暴躁得要命,祂說不清心裡的感覺,隻覺得聖女的話叫祂不舒服,於是修長的眉毛緊擰,問:“為何?你從未見過神明,為何對祂如此忠心。”
阿米莉亞隨口亂編:“我剛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了,差點餓死在街邊,是神教建立的孤兒院把我撿回去養大,更是一直教養我到現在。沒有光明神教,就沒有現在的我。”
——這當然是瞎編的假話。
事實上,光明神教出資建立的那幾個孤兒院黑暗得可怕。
他們確實會撿孤兒回去,食物給夠,充足的房間,再配上幾個負責照顧孩子的婦女,一個孤兒院就這麼建成了,撿到孤兒往裡一丟,省心又省力,以此來對外宣傳神教的‘慈愛世人’。
但撿回去以後孩子是死是活?沒有人關心。
在六歲以前,阿米莉亞的記憶裡全都是缺衣少食的饑餓,和成年人不耐煩的拳頭,直到測出魔法資質,她的境況才有所改善,不至於真的餓死。
那時候管理孤兒院的主教貪婪又暴躁的麵容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進而使她一直對光明神教抱有惡感,即使再好的條件也沒想過要留下來。
抽回思緒,阿米莉亞繼續說道:“神教所做的一切都遵循您的意誌,您拯救了我的生命,從此您的神座之下便是我的靈魂歸處,是我此生唯一望著的方向。您是我所有力量和信仰的唯一來源,也是唯一去處。”
“我的靈魂和□□永遠歸屬於您,我敬愛的主。”
嘔。
她在心裡麵無表情的嘔吐了一聲,被這些肉麻的話惡心到不行。
幸好上祈禱課的時候她沒有偷懶,那些她曾經背過的祈禱詞實際上比這肉麻一萬倍。可她想起皮下的黑暗神就說不出口,隻好稍微矜持了一點。
但就算矜持版本的祈禱詞,對於很久沒有聽到過信徒祈禱的黑暗神來說,也是個不小的驚嚇。
黑暗神的表情一僵。
麵無表情地死死盯著被祂攏在陰影下的聖女。
不知道什麼時候,兩人已經退到了牆角,阿米莉亞半靠著身後冰冷的牆壁,感受到上方那道目光越來越灼人,帶著怒火,像是要把她直接燒起來一樣。
良久,神明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下流。”
阿米莉亞:……??
啥?
不是,我哪裡下流了,我說什麼了嗎?什麼也沒有啊。
阿米莉亞懵逼的看過去,視線正好掃過神明微紅的耳尖,沉默了一瞬。
不至於吧?這也沒什麼露骨的地方,處男神就這麼不禁撩嗎?
彆問阿米莉亞怎麼知道神明是處男的,這是個秘密。
她試探性的說:“那我…換個說法?”
神明麵無表情:“閉嘴。”
那張嘴說出來的話隻會讓祂心煩。尤其是和光明狗賊有關的事情,總要露出那副讓人討厭的神情。
還有那些…話,她居然說的麵不改色,甚至還有些輕鬆,可見是對光明神說了不知道多少遍。
黑暗神越想越生氣,霎那間火光炸裂,岩漿迸發,宮殿內的地麵瞬間出現一圈熊熊燃燒的火焰,將半死不活吊著的光燒得劈裡啪啦,整潔的玉石地板燒出縫隙。
神明壓抑著殺人的怒火和暴躁感,咬著牙道:“走。”
阿米莉亞瞧了眼祂的神情,二話不說,立馬穿過自動分開的火焰,快馬加鞭地離開了即將爆發的火山。
火星席卷著被高溫炙烤到扭曲的空氣,刺鼻的黑煙漸漸滾起。
神明坐在王座上,身處這地獄般的景象,祂舉起手,從耳邊卸下一枚金色的耳飾。
這耳飾做工一般,材料低廉,但勝在設計出色,此刻乖乖躺在如玉般雕成的手掌中,看起來竟也和價值萬金的無價之寶差不多。
這是從前聖女為黑暗精靈買的金飾。
不知出於什麼心理,黑暗神今天忽然將它找了出來,掛在耳際。聖女的視線從它身上經過了無數次,卻從未在上麵停留哪怕一刻的目光。
她真的忘了。
黑暗神的手掌合緊,金屬變形的吱吱聲響起,祂麵無表情,手背卻青筋暴起。
無所謂,忘了便忘了吧。
那些因受傷而顯得格外弱小的回憶對祂而言本就是屈辱的,不過是夾雜了聖女的影子才顯得寶貴了幾分。現如今聖女忘記了,那這段回憶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神明揮手收起火焰,祂鬆開手掌,細碎的金沙從手指間流下,落在地麵,和塵埃化為一體,再難區分。
金沙一點點落下。
待最後一滴金沙流儘,黑暗神的神情已恢複了往常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