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隊長回來之後看了看手下遞上來的筆錄。
光看筆錄楊隊長還沒怎麼放在心上,可等到看見已經起身準備跟老李頭一起離開的賀綏本人時卻是眉頭一皺,咬著煙屁股沉思片刻,抬手攔了賀綏,“賀先生,請問可以再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話說得很客氣,可惜無論是眼神還是肢體動作,明擺著就是不容拒絕。
賀綏也沒覺得被冒犯了,衙役越是認真,賀綏反而越是尊重對方。
賀綏脾氣好的點點頭,轉頭交待老李頭先去旁邊的長條椅上靠一會兒休息休息。
“楊隊長,請問要耽擱的時間長不長?”
突然想起什麼,賀綏扭頭問楊隊長。
楊隊長沉默了一下,抬頭紋都擠成一堆了,看著賀綏的雙眼再三確定賀綏是認真的在問這個問題,楊隊長抬手抹了一把臉,歎了口氣,“長短還真不確定,小蘇,給李大爺準備點吃的喝的,麻煩大爺等一會兒了。”
老李頭笑著直擺手,不過還是有點擔心的看了賀綏好幾眼,就怕楊隊長是因為賀綏“好奇心泛濫”以及“宣傳封建迷信”要問罪。
事實上楊隊長可沒那閒工夫。
海城是個繁華的大都市,繁華背後自然就多了更多的治安問題。楊隊長作為刑偵隊三隊的隊長,手裡可是捏著不少活兒要忙呢。
楊隊長臨時留下賀綏,也不過是察覺到筆錄裡的”賀綏“跟賀綏本人給人的感覺很違和。
筆錄上所謂的“好奇心”,放在一般二十幾歲還喜歡搞迷信的年輕人身上沒什麼問題,可若是要放到賀綏這樣一看就穩重嚴肅的人身上,怎麼看怎麼彆扭。
這就是賀綏跟老李頭對口供沒準備妥當的地方了,畢竟賀綏雖然也有自己這個轉世的記憶,可畢竟還是泫朝的那個賀綏在神魂上占了主體,一時沒想到“人設’這個問題。
至於老李頭,一把年紀的老頭子了,人設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所以兩人可以說是撒了一個不太完美的謊,還偏巧被謹慎的楊隊長給逮到了。
賀綏見老李頭被局子裡的警察同誌安排得如此妥當,越發覺得現在衙門裡的人素質很好,乖乖跟著楊隊長重新進了一個單獨的審問室。
雖然楊隊長覺得賀綏不對勁,可心裡懷疑,臉上卻沒露出什麼來,隻把賀綏當作是普通知情人,兩人麵對麵坐在一張小桌兩邊,楊隊長低頭在手機上按了一陣,又拿著筆錄本又看了兩遍,笑著把本子放在身前的桌子上,雙手十指交握擱在本子前麵一點,雙眼直視賀綏眼睛,“賀先生,你是賀家二少嗎?怎麼多日不見,開始對風水感興趣了?”
賀綏的身份其實隻要是記憶力稍微好一點,又恰好看過前段時間新聞的人,應該都能認出來,隻是賀綏的性子變化太大了,其他警察同誌一時忙得暈頭轉向,全部心思都落到了案子本身上麵去,哪裡還有人多去注意賀綏的身份啊。
雖然賀綏的身份證被查了之後再內部一對比資料庫裡的資料,大家一樣能知道賀綏的真實身份,可那也該是之後的事了。
楊隊長也是剛才進來的時候感覺眼熟,又臨時拿手機上網查了查,兩張臉一對比,確定了賀綏的身份。
賀綏沉默了一下,老實巴交的回道,“為了混口飯吃。”
賀綏帶著小海一步步下了台階,距離水麵還有兩步台階的時候賀綏讓小海坐在上麵一點,自己卻是又下了幾階,蹲在那裡彎腰將手伸進水裡。
有水流好像是被風吹動,輕輕搖曳,撞到賀綏手上,癢癢的。
“你很奇怪,不找替死鬼嗎?”
賀綏等了一會兒,那水流還是懶洋洋的撞來撞去,跟小孩子玩遊戲似的,忍不住皺眉開口道。
小海撐著臉頰乖乖坐在上麵一點的台階上,嘴裡是賀綏在路上給他買的qq軟糖,一顆他能嚼好半晌,彈來跳去的咬著很好玩兒。
在水裡假裝自己是浪裡小白龍玩得起勁的半透明黑魚被賀綏突然開口說的話嚇得一擺魚尾跑遠了十幾米距離,警惕的看著賀綏,然後就發現這個人的視線似乎真的落在自己身上。
賀綏眉頭皺得更緊了,眼裡全是疑惑,“你是水鬼,為何要逃?”
水鬼看見了有人過來,居然不是積極的上前或引誘或拉拽的要人性命,反而被他一句話就嚇成這樣。
賀綏發現自己可能不太懂新世界新時代的鬼了。
水鬼,有說是形如瘦猴生有長毛,有說形如黑魚可引誘人下河。其實這兩種說法都沒錯,水猴者多是被水鬼害死,怨氣深厚。
黑魚則是因意外淹死水中,想要掙脫尋求投胎之機,就要找替死鬼。
這種方法,是成為水鬼後自然而然就出現在認知中的,追究根源卻不可知。
賀綏想找隻小鬼回家當空調當驅蚊器,也不想找罪虐深厚的那種,所以找上了這隻黑魚。
黑魚眨巴眨巴眼,確定這人真懂那些玩意兒,頓時一顆小心臟嚇得噗通亂跳——如果他還有心臟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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