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那小眼睛去斜賀綏,這話說是跟小海說的,其實不就是在說賀綏嘛。
賀綏是有聽沒有懂,隻想著現如今醫學發達,不是都知道心腸隻能是紅的了麼?
至於小海,卻是沒聽也沒懂,嘿嘿傻笑著衝徐奶奶吸溜了一下口水,嘴裡念叨了兩句“吃飯”。
徐老太太看見小海吸溜口水就有點兒反胃,這人老了,竟是越發見不得這麼臟汙了,想當初照顧兒子孫子孫女的時候便是屎尿也用手去搓洗過,如今見了這流哈喇子的傻子,卻是飯都要少吃半碗。
若不是氣惱今天沒辦法剩下一個菜,又怕隔壁這老李家的親戚住久了她就得不到這份兒看人的兼職了,徐老太太也懶得過來理會這一家子鄉下人。
賀綏打開了門,扭頭客氣的對著徐老太太點了點頭,這才拉著小海進去了。
徐老太太站在門口往裡麵瞧,也不進門,就在門口叨叨,“小海啊,你爺爺是什麼意思啊,也不說清楚到底是今天一天還是以後都不用我這個老婆子幫忙,搞得我如今要安排飯菜都沒個譜。”
賀綏聽到這會兒才有點納悶兒了,小海的飯菜不是老李頭自行準備好提前送過去的麼?
也不是賀綏理解力差,主要是他還從來沒有見識過這等老太太指桑罵槐的神功,剛才也沒多想,這會兒卻是回過神來了,畢竟小海智力有損,這徐老太太明顯就不是真的在跟小海說話。
賀綏想了想,這些事還是等老李頭回來再自己去解決吧,他如今也就暫且借住幾天,等治好了小海自然該離開,或許老李頭也有這方麵的思量。
徐老太太嘀咕了一頓,裡麵兩人卻是誰也不理會,臉上難免有些沒臉,一跺腳一叉腰剛擺開架子要唱戲,樓梯口下麵一陣蹬蹬蹬上樓的腳步聲,伴隨著兩個孩子的說話聲,是徐家的兩個上初中的學生。
徐老太太臉上的表情一變,也顧不得叨叨了,隻露出個慈祥的笑容扭頭往樓梯口走了兩步,接到孫子孫女伸手就接了兩個孩子帶回來的小書包,“阿曉阿蕊,餓不餓渴不渴啊?今兒天氣可真熱,奶奶給你們煮了涼茶,甜滋滋的,下午裝水杯裡帶著去學校喝!”
小書包裡裝的是兩個孩子帶回來準備中午學習用的,被奶奶接了兩兄妹也不扯,抱怨著想吃雪糕一邊進了屋裡。
賀綏不習慣有人在的時候自己還躺在床上,哪怕是坐著也不行,所以賀綏不慌不忙的坐起身掀開被子,到床邊的椅子上落座,腰背挺直雙手搭在大腿上,對張健微微頷首,行為舉止間滿是認真嚴肅。
張健腳步不由一頓,不過想想這次被江家攆回來,怕是二少也被嚇唬住了,隻把嚴肅當做了拘謹,也沒多想。
畢竟一個正常人,還真不會莫名其妙的就去想什麼鬼附身穿越重生之類的事,更彆說張健還是個事業心很重並不愛接觸影視的社會精英人士。
平心而論,即便是現實生活裡某個認識的人改變很大,也沒人會覺得奇怪,除非親近的人,不然誰關心你是神經還是蛻變。
賀家跟江家都是海城裡數一數二的豪門,幾代傳承的那種。
當然,要說為什麼那個叫柳依依的小明星一直把“自己”當備胎而不是直接上手抱穩,除了嫌棄他長得磕磣以外,還有就是賀家二少在賀家其實根本沒什麼權勢地位。
要說賀綏投胎輪回了命還是算不上太好,雖然錢這方麵沒問題了,可親人緣淺。
因為是意外懷上的,生下來以後又是兒子,賀家人擔心以後兩兄弟長大了內鬥,所以有意放養一個。
可賀綏卻在還沒出月子的時候就各種折騰,即便是一開始還對小兒子有父母情懷的賀家父母也難免心煩氣躁。
無論是什麼感情,總是抵不住消磨。
哪怕後來奶奶說是心疼小孫子,帶著小孫子去找了個大和尚治好了那怪病,後來賀綏漸漸長大,自然也將遲鈍憨傻顯露了出來。
如此一來,賀家人自然更加不待見賀綏了,簡直把賀綏當做是他們賀家唯一的汙點了,小小的賀綏更常接觸的不過是家裡的下人保姆之類的。
便是去了學校上學,學校裡的同學老師也對做事總是慢一拍顯得傻愣愣的賀綏不大喜歡。
後來賀家父母因為飛機失事,僅僅因為電話裡隨口問了一句賀綏是不是那天生日,而恰好賀家夫妻的航班就是那一天的,賀家人就認定了賀家夫婦是為了趕在那一天回來給小兒子賀綏過生日,於是小賀綏頭上又被扣上了害死父母的名頭。
賀綏大哥賀峰隻比賀綏大三歲,父母去世的時候也才六歲,人小,被周圍的人這麼一念就念了十幾年,等長大了自然也順理成章的認定了這麼個深想起來簡直莫名奇妙的罪名,對這個弟弟十分不待見。
所以說賀綏其實在賀家從小到大就是個小可憐,長大了就是個大可憐,外人還總覺得他什麼事兒也不乾就能吃喝不愁等著領錢花是占了大便宜,越發瞧不起賀家二少的懶惰無能。
可就是這麼個從小可憐成長為大可憐的人生經曆,卻依舊讓賀綏看得唯餘一聲長歎。
兩人既是前世今生的本質關係,道長既是賀綏,賀綏既是道長,如今有了道長的前世記憶加身,很多以往還看不透放不下的,賀綏如今也就一並放下了。
隨著那一聲長歎,無論是七情六欲還是鬱結心結,全都一吐而空,心神無欲,尋得自然,自遵本心,得真我萃本我,收心守性。
賀綏所在的青峰道觀尊的是三清中通天尊者坐下趙公眀,那些彎彎繞繞的他也搞不懂,反正他師傅傳到他的時候就說他們這派追求個自然道。
這就是說得好聽點,用師傅那老頑童的話說,就是他們這一派,那就是隨心所欲想乾啥乾啥,喜歡啥就學啥。
因著小時候聽那些傳說神話故事聽多了,賀綏拜入道門後就一腔熱血一股腦的全用在了修習武術道術降妖除魔這上頭去了。
旁的因為小時候說了不喜歡,師傅格外追求要隨心隨性,於是也不讓他勉強去學,如今僅會的堪輿算命那些皮毛,也是師傅去世後賀綏當做閒暇打發時間隨意自學的,到底稱不上精通。
賀綏對待自己一向要求嚴格,不精通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糊弄人的,隻平時用來輔佐自己降妖除魔尋找妖魔邪祟的痕跡。
賀綏一本正經的在腦袋裡走了一瞬間的神,張健走了進來,禮貌性的朝坐在床邊椅子上的賀綏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手將自己夾在胳膊裡的文件袋遞到了賀綏麵前,“二少,這是您跟江小姐的離婚協議書,您簽個字就能立即生效。另外賀總吩咐,為了給江家一個交代,賀家將會斷掉您的經濟供應,賀家老宅也將會暫時不接待您,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臉上笑得這麼客氣,說的話卻委實算不上好,這就是比較委婉的驅逐了嘛。
更彆說言語間還是什麼老宅暫時不接待他,倒是真將那一切都理所當然的當成是大哥賀峰一個人的了。
當然,實際情況其實也相差無幾就是了,賀綏在被推出去跟原家聯姻之後也是直接搬出去住在江旭名下一棟彆墅裡,真就跟嫁出去似的。
其實當初那聯姻並沒有多大意義,不過是為了讓合作項目更加穩妥,若是一放臨時搞算計,另一方能夠那賀綏這個人做由頭進行道德層麵的追究。
賀綏並不在乎這些,板著臉點點頭,並無異議,伸手接了文件,“是現在就簽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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