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綏喘了口氣,將刻意留下的一縷黑霧又故技重施的拍進了褲兜裡掏出來的身份證裡,又接連拍了幾個局邪訣,確保這個“禁閉室”能夠牢固一些。
徐蕊好像也看出了點什麼,渾身抖了抖,此時看這個“小偷”似乎忙活完了,徐蕊咬著唇角嚇得又哆嗦了起來,就怕這個怪人收拾完怪東西,又要收拾她跟家裡的人了。
賀綏卻不知道這小姑娘被嚇得發抖這件事裡還有他自己的功勞,不想多耽擱時間。此番說來前後也不過十來分鐘不到的事,可賀綏如今卻是被掏空了身體,想要儘快回去休息。
賀綏見小姑娘抖得可憐,往前邁了一步,抬手先拉了上鋪少年的手,掐了劍訣取了一滴指尖血,圓滾滾的血珠子被他食指中指一抹就穩穩的落入了賀綏食指指尖。
原本睡得死沉的少年睡夢中被取血,明明是失了血卻渾身一輕,痛感正常傳達至腦神經,少年眉頭一皺,眼皮下的眼珠子滾動了幾下,有即將醒來的征兆。
賀綏一邊動作一邊輕聲安慰徐蕊,“剛才是不是做噩夢了?女子屬陰,你被這找不到標記的東西當作夜宵啃了幾口,不過彆擔心,暫時沒事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剛才賀綏就發現那黑霧跟先前在老李頭背後的是一體,怕是先前老李頭被鬼物打了標記,晚上正好尋了過來,卻沒找到標記。
隔壁靠得近又開了窗戶,徐蕊十二歲的小姑娘,元陰自然還在,這才被鬼物給盯上了。
徐蕊卻是聽得嗚嗚咽咽哭了起來,什麼叫被當作夜宵啃了幾口?根本一點都沒被安慰到!
徐蕊一邊抹鼻涕眼淚一邊甕聲甕氣可憐巴巴的說,“我、我哪裡都不舒服,身上好痛腦袋好痛全身都痛,還、還”
說著舔了舔嘴唇,嘗到腥甜,終於張開嘴哇的哭了出來。
剛才她都被那個黑霧最後叫的那一聲給震出血來了,可惜量沒太多,要不然她也要學電視劇裡那樣噴出一口老血了!
賀綏不習慣有人在的時候自己還躺在床上,哪怕是坐著也不行,所以賀綏不慌不忙的坐起身掀開被子,到床邊的椅子上落座,腰背挺直雙手搭在大腿上,對張健微微頷首,行為舉止間滿是認真嚴肅。
張健腳步不由一頓,不過想想這次被江家攆回來,怕是二少也被嚇唬住了,隻把嚴肅當做了拘謹,也沒多想。
畢竟一個正常人,還真不會莫名其妙的就去想什麼鬼附身穿越重生之類的事,更彆說張健還是個事業心很重並不愛接觸影視的社會精英人士。
平心而論,即便是現實生活裡某個認識的人改變很大,也沒人會覺得奇怪,除非親近的人,不然誰關心你是神經還是蛻變。
賀家跟江家都是海城裡數一數二的豪門,幾代傳承的那種。
當然,要說為什麼那個叫柳依依的小明星一直把“自己”當備胎而不是直接上手抱穩,除了嫌棄他長得磕磣以外,還有就是賀家二少在賀家其實根本沒什麼權勢地位。
要說賀綏投胎輪回了命還是算不上太好,雖然錢這方麵沒問題了,可親人緣淺。
因為是意外懷上的,生下來以後又是兒子,賀家人擔心以後兩兄弟長大了內鬥,所以有意放養一個。
可賀綏卻在還沒出月子的時候就各種折騰,即便是一開始還對小兒子有父母情懷的賀家父母也難免心煩氣躁。
無論是什麼感情,總是抵不住消磨。
哪怕後來奶奶說是心疼小孫子,帶著小孫子去找了個大和尚治好了那怪病,後來賀綏漸漸長大,自然也將遲鈍憨傻顯露了出來。
如此一來,賀家人自然更加不待見賀綏了,簡直把賀綏當做是他們賀家唯一的汙點了,小小的賀綏更常接觸的不過是家裡的下人保姆之類的。
便是去了學校上學,學校裡的同學老師也對做事總是慢一拍顯得傻愣愣的賀綏不大喜歡。
後來賀家父母因為飛機失事,僅僅因為電話裡隨口問了一句賀綏是不是那天生日,而恰好賀家夫妻的航班就是那一天的,賀家人就認定了賀家夫婦是為了趕在那一天回來給小兒子賀綏過生日,於是小賀綏頭上又被扣上了害死父母的名頭。
賀綏大哥賀峰隻比賀綏大三歲,父母去世的時候也才六歲,人小,被周圍的人這麼一念就念了十幾年,等長大了自然也順理成章的認定了這麼個深想起來簡直莫名奇妙的罪名,對這個弟弟十分不待見。
所以說賀綏其實在賀家從小到大就是個小可憐,長大了就是個大可憐,外人還總覺得他什麼事兒也不乾就能吃喝不愁等著領錢花是占了大便宜,越發瞧不起賀家二少的懶惰無能。
可就是這麼個從小可憐成長為大可憐的人生經曆,卻依舊讓賀綏看得唯餘一聲長歎。
兩人既是前世今生的本質關係,道長既是賀綏,賀綏既是道長,如今有了道長的前世記憶加身,很多以往還看不透放不下的,賀綏如今也就一並放下了。
隨著那一聲長歎,無論是七情六欲還是鬱結心結,全都一吐而空,心神無欲,尋得自然,自遵本心,得真我萃本我,收心守性。
賀綏所在的青峰道觀尊的是三清中通天尊者坐下趙公眀,那些彎彎繞繞的他也搞不懂,反正他師傅傳到他的時候就說他們這派追求個自然道。
這就是說得好聽點,用師傅那老頑童的話說,就是他們這一派,那就是隨心所欲想乾啥乾啥,喜歡啥就學啥。
因著小時候聽那些傳說神話故事聽多了,賀綏拜入道門後就一腔熱血一股腦的全用在了修習武術道術降妖除魔這上頭去了。
旁的因為小時候說了不喜歡,師傅格外追求要隨心隨性,於是也不讓他勉強去學,如今僅會的堪輿算命那些皮毛,也是師傅去世後賀綏當做閒暇打發時間隨意自學的,到底稱不上精通。
賀綏對待自己一向要求嚴格,不精通的東西,他是絕對不會拿出來糊弄人的,隻平時用來輔佐自己降妖除魔尋找妖魔邪祟的痕跡。
賀綏一本正經的在腦袋裡走了一瞬間的神,張健走了進來,禮貌性的朝坐在床邊椅子上的賀綏笑著點了點頭,然後轉手將自己夾在胳膊裡的文件袋遞到了賀綏麵前,“二少,這是您跟江小姐的離婚協議書,您簽個字就能立即生效。另外賀總吩咐,為了給江家一個交代,賀家將會斷掉您的經濟供應,賀家老宅也將會暫時不接待您,什麼時候知道錯了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臉上笑得這麼客氣,說的話卻委實算不上好,這就是比較委婉的驅逐了嘛。
更彆說言語間還是什麼老宅暫時不接待他,倒是真將那一切都理所當然的當成是大哥賀峰一個人的了。
當然,實際情況其實也相差無幾就是了,賀綏在被推出去跟原家聯姻之後也是直接搬出去住在江旭名下一棟彆墅裡,真就跟嫁出去似的。
其實當初那聯姻並沒有多大意義,不過是為了讓合作項目更加穩妥,若是一放臨時搞算計,另一方能夠那賀綏這個人做由頭進行道德層麵的追究。
賀綏並不在乎這些,板著臉點點頭,並無異議,伸手接了文件,“是現在就簽字嗎?”
這下張健是真的愣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賀二少,還是那個胖子那個傻子,估計也是自知理虧,所以不敢多做掙紮。
如此甚好,張健臉上露出點笑來,又給賀綏遞了筆指了簽字的幾個地方,“是的,簽完我會給江總送過去。”
賀綏雖然一並知道了輪回後的記憶,可因為神魂神智的差彆,占主導地位的還是道長,捏著簽字筆還有點不習慣,他是一向用毛筆的。
不過賀綏也沒露出什麼,隻捏著筆認真的將名字簽了上去,因為他怕太隨意了要把名字寫成古體字。
張健線在賀綏的字跡上停頓了一下,雖然字很普通尋常,可一筆一畫總覺得透著一股子較真的勁兒。
或許二少簽這份離婚協議的時候心裡也是不平靜的吧,艱難起來,自是一筆一畫極儘力道。
賀二少能這般知情識趣,張健也是心情舒暢的,好歹乖巧還能有點甜頭,收好了文件,張健又從文件包裡取出一張卡,雙手遞了過去,“這是賀總單純以您大哥的身份額外留給您的,裡麵有五十萬,密碼是六個一,隻要不亂花,足夠二少生活一段時間。”
至於如果亂花會怎樣,那自然是餓肚子睡大街,畢竟就二少瘋狂追求的那位柳依依,一個包幾十萬都不夠塞牙縫的。
也不知道二少為什麼能傻到這種程度,今年都已經二十六了,被人家從大學開始吊到了現在,也有六、七年了,每年拿那麼多公司分紅居然都不夠花,不知敗了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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