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全國隻有各州設州學,縣學少見,隻在那些人口多的大縣才設立,絕大多數縣城裡都沒有官方讀書機構,寒門子弟讀書的渠道並不多。
天子這一招乃是擴大生源之計,把給寒門的青雲梯直接擴寬了。
可以預見,未來崛起的寒門將越來越多。
正所謂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世家不是想籠絡寒門,不願與之爭鬥嗎?那我就將寒門變成千千萬萬,世家終究少,難道你還能將世上所有的讀書人都拉攏了不成?
世間權利是有總量的,資源總共就那麼多,寒門多了,世家能掌控的自然就少了。
你不想鬥,我偏逼著你去爭去搶。
天子這計策乃是光明正大的陽謀。
如今旨意一下,民間皆是一片稱讚。本身設立縣學、鄉學就是好事,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那是給了一條肉眼可見的跨越階級的路,且因是官學收費也便宜,普通人家咬咬牙也能供養得起一個學生,不知多少人在家中給天子叩拜上香。
倒是朝野中莫名有些沉寂,但也並無反對之聲。
“聖上這招實在高明。”
“也得有大魄力。”
“誰說不是呢?”
中書令與左相於無人處私語著,互視一眼,而後皆是一歎。
——
朝野間的爭端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太過遙遠,至少遠在泰安縣的紀家人就不清楚縣學設立的初衷,其實是源自於一篇《校服論》。
紀逢禮對自己的文章傳到京都引發議論之事有所耳聞,但也僅此而已了。
他結交的好友大都是些小官或遠離官場的隱士,沒有關係網,自然也無人給他傳遞最前沿的消息。
禦書房內那番關於他的討論,更是無從得知。
穗寧跟著自家爹爹跑了許多天縣衙,將整個縣衙從裡到外摸了個遍,裡頭的人也差不多全都混了個臉熟,正想再進一步結一結善緣,就被告知自家老爹要下鄉去辦差,這回可沒法帶她了。
“下鄉辦什麼差?”
“聖上下旨讓督辦縣學、鄉學,我去督建鄉學。”
“哦,原來是建學校。”穗寧小聲嘀咕一句,又問,“爹爹去辦鄉學,那縣學呢?”
紀經天說:“徐縣令管縣學。”
穗寧聞言撅了噘嘴,沒好氣道:“我就知道,輕鬆的事他做,辛苦的活彆人來乾!”
紀經天失笑,拍了拍女兒的小腦袋,隻說:“縣學更重要,本就該徐縣令親自督管。”
穗寧撇嘴,不跟他說了。
之前穗寧問過她爹,徐縣令是個什麼樣的人,紀經天還說挺好的。
結果經過穗寧這些天的觀察,發現徐縣令根本就是個官場老油子!
徐賢當了四年泰安縣縣令,四年來也算基本履行了縣令的職責,要問他做出什麼便民利民的事?沒有。
頒布了什麼惠民政策?也沒有。
是否令泰安縣得到巨大發展?自然還是沒有!
當然他也沒做什麼害民之策,泰安縣以前怎樣現在還怎樣,所有基礎政策基本一成不變。
從這來看,徐賢似乎是個庸碌無為的人。
但因為他也不乾欺男霸女、收受賄賂等官場潛規則,脾氣又好,跟誰都能和顏悅色,沒有絲毫長官的架子,所以在廣大不做人的貪官汙吏的對比下,徐賢這官也就當得還算不錯了。
不過穗寧認為徐賢其實是個膽子特彆小的人。
他的為官之道大概就是不求無功、但求無過,隻要我不動,那我就永遠不會犯錯。
呆在縣衙這幾天,穗寧也不是純粹玩耍,她每日都會圍觀衙役們辦差,也看出一些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