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軍營出來的一路上, 穆元龍的神色都沉地可怕。
騎兵都知道穆將心情不佳,再加上都心急,這會也沒人敢上去觸這個黴頭, 一路上安靜到隻能聽見馬蹄噠噠的聲音。
照夜白是三殿下留下來的馬, 先前五皇子眼饞許久, 穆元龍彆說借了,愣是看都沒讓看一眼。
所幸五皇子也沒膽子為了匹馬就鬨到淵帝那裡去,這事就算不了了之。
“穆將軍,這是......?”
值守的衛戍兵看玄騎浩浩蕩蕩帶著一隊人過來, 連忙上前問詢, 知道是三皇子留下來的馬走失後連忙通知大統領。
不一會,段君昊手裡抓著劍匆匆趕到, 了解情況後迅速放行。
三皇子還在的時候,玄騎這支騎兵在全大荒威名赫赫,軍旗一立,便叫敵人聞風喪膽,士氣大減。
現在雖然主將不在,副將接替, 但在民眾心中依舊地位不減。
對衛戍軍而言,一年前函穀關之戰, 若不是三皇子帶領三千玄騎支援, 不說他們這五萬大軍會不會全軍覆沒, 就連大淵皇城都有淪陷的可能。所以他們平時能給玄騎行個方便, 都會儘量方便。
除此之外,衛戍兵們還提供了不少線索,守在這的衛兵都說沒看到照夜白的蹤跡。這麼一匹成色極佳的馬,不至於入城了都不被注意到, 至於身穿白衣的公子那就太多了,眼纏白綾卻也沒見過。
既然沒進城,那就定然是在城外了。
穆元龍調轉馬頭:“分散開,在城門附近找找。其餘兩個去質子府問問,看葉質子有沒有看見人往哪去了。”
玄騎眾領命而去,開始地毯式搜索。
見這位玄騎主將一時半會沒有要離去的意思,段君昊便也多問了一句:“平日裡照夜白在軍營裡好好的,為何會突然走失?”
倒也不是他想多管閒事,隻是軍中的誰不知道,玄騎把那匹照夜白寶貝得跟眼珠子一樣。這種情況下還能走丟,不得不說一句離奇。
“段統領有所不知。”
穆元龍也不避諱:“最近百家宴一位學子相傳得了北寧王青眼,又在開宴時大出風頭。段統領應當有所耳聞......這學子淨走些歪門邪道,打著殿下幌子投機取巧便算了,如今竟然還打起照夜白的主意,著實可恨。”
聞言,段君昊麵色有些古怪。
那日在城門口發生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皇城。
本來以為這件事在北寧王乾涉下就算塵埃落定,但段君昊沒想到,這些天竟然又有多方勢力來向他打探當天具體情況。
這幾波人不僅有京中那幾位奪儲打得正火熱的,甚至還有丞相府的人,現在就連玄騎的穆將也來了,叫人越發看不清事態走向。
作為衛戍軍大統領,段君昊跟他爹一樣直接效忠於淵帝,在京中沒有明顯站隊,對於奪儲也是隔岸觀火,沒有摻和進去。所以麵對這些勢力,他依舊睜著眼睛端水,不會有任何偏頗。
說到底,這件事就很邪門。
就算那位叫顧洛的弟子在百家宴上大出風頭,也不至於把這些個大人物都引到他這裡來吧?
再者,皇子,摯友,下屬......都是和三皇子有密切聯係的人。
要說一點疑惑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段君昊想起那日。他當時幾乎在心底認定了顧洛就是三皇子,就差派人去宗正///府請人前來定奪。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北寧王。
不管是論身份地位還是論其他,單就一個見麵次數和熟悉程度,段君昊都不可能和人家正兒八經一起長大的師弟比。
雖說這事告一段落,段君昊心底依舊還是疑雲未消,滿腹躊躇,將疑惑深深按在心底。
他在這邊想,那邊穆元龍又開口了:“段統領,那日在城門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可否詳細說說?”
段君昊:“......”
這些懷疑,對著穆元龍,那是萬萬不能說的。
玄騎個個忠心耿耿,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既然連北寧王都出言否認了,他這些懷疑實在不過爾爾,說出來反而還得罪人。
段君昊彆的一般,端水功夫和他爹學了個十成十。於是他乾脆把自己同其他勢力的那番說辭又複述一遍,沒有絲毫添油加醋。
“什麼?還佩著七星龍淵?!”
聽完後,穆元龍臉色黑沉,眉頭緊緊擰起,剛剛消下去的怒意又有了被激起的陣仗,引得身下黑馬焦躁地用前蹄刨土。
先是同殿下麵容裝扮相似,又是佩著七星龍淵,如今再牽扯到照夜白,這擺明了就是一副恬不知恥,下定決心東施效顰的模樣。
還有北寧王,真是唯恐天下不亂。在大庭廣眾之下否認其身份,結果轉頭就賜玉。
想到這一點,穆元龍怒不可遏。
就算殿下生前再不被聖上看重,也決計不該被這樣的宵小折辱。
他扯動韁繩,就要直接去宮中稟告,為自家殿下討回一個公道。
沒想到就在這時,四處搜尋的玄騎歸來了,身後還帶著一匹神色懨懨的漂亮白馬。
“照夜白!”
穆元龍急匆匆下馬,仔細檢查了一遍照夜白周身,確認無誤後這才鬆了口氣,“沒事就好。”
殿下還在時,對自己馬的寵愛程度就有目共睹。連函穀關一戰裡那樣被包圍的情況下,也要讓照夜白平安回來。
穆元龍不敢想,若是照夜白走失或是真出了什麼事,百年之後他該多麼無顏去見殿下。
將照夜白找回來的騎兵問道:“穆將,那之前派去質子府的人......?”
身披玄甲的將領沉默半晌,“你派人把他們叫回來,不必再問了。”
不過這麼一打岔,穆元龍也冷靜下來,轉念一想,還是把方才想要進宮稟告的事情耽擱下來。
當今聖上實在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性格,再加上殿下不受寵,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使為國捐軀,追封皇太子,也比不得深宮中嬌生慣養的九皇子。
再加上玄騎在南梁本就吃了僵持不下的虧,穆元龍回朝後淵帝雖然沒說什麼,隻讓他修整待命,但比起另一邊賞賜接到手軟的北寧王,想來他們也得坐一段時間冷板凳。
這種小事鬨上去,若是討不了好,可能還會牽連玄騎。
穆元龍可以無所謂,但是他不能連累這些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
玄騎主將攥緊拳頭,不情願道:“回去吧。”
穆元龍憋著一肚子火。
隻望這欺世盜名之人最好自求多福,不要出現在他麵前,否則就算吃個刑,都得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
另一頭,宗洛吩咐完書童,邁步走入院內。
分給百家學子的駐地自成一片,內裡裝潢典雅,假山流水,風景彆致。
這裡原先是前朝侯府,可惜站錯了隊,後來被淵帝連帶著他兄弟一鍋端了。到底建的時候費了不少功夫,未免勞民傷財,所以內裡建築被保留下來,用作他用。